宝莲灯/戬独向——笑春风 章三十六·假象

华阴丁家在方圆几百里都颇有名声，一是为其蒸蒸日上、广开财路的家产，二是为其主家夫人时常接济穷苦的仁慈心肠，三是他们家正当妙龄的大小姐。若说不走寻常路，刁蛮少女爱些刀枪棍棒拳脚功夫也不算稀奇，丁大小姐偏生对神啊鬼啊的感兴趣，不知叫游方术士骗去多少银钱，还三天两头瞒着家丁丫鬟往华山上跑，说要寻这座山里的圣母娘娘和多年前失踪的父亲丁大善人，愁得丁夫人时常着急上火，老管家也不知为她掉了多少头发。
丁香这一日又扮作位青衣俏公子溜出家门，直奔华山而去。她也是胆大，要独自钻进山林却不带什么防身的东西，反而戴着个只能吓唬人的鬼怪面具。
也许是上天终于被她的锲而不舍感动，才进山不久就起了变故。丁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感觉有丝丝缕缕的风蓦然穿过林间，还有些温暖。但看周围静止的树木草植，方才根本没有起风，仿佛一切都是她的幻觉。
正在奇怪间，这座山起了变化。幽深浓翠的山林绿意更胜，甚者抽出不属于这个季节的芽苞，繁花顷刻开满枝头。再往前走，脚下的路也几乎被认识的或不知名的花花草草淹没，蛱蝶轻蜂在漏下的日光里翩翩飞舞，藏在枝叶后的鸟鸣也骤然多了起来。
想起这里曾有位十分灵验的华岳女神，丁香顿时大喜过望。她来过华山多次，凭借这份熟悉，丁大小姐兜兜转转，成功找到了掩在花海里的圣母宫。
这座深山庙宇十分古旧，处处透着年岁，现在却焕然一新，恢复了从前香火鼎盛、有专人打理的样子。
丁香蹿进庭院，那个黑氅银冠，站在一树桃花下的人也转过身来，正如话本戏曲里的云上仙人，淡漠而不染凡尘。
“这座山是你变的吗？”终于看到个穿着打扮不似凡人的主，她抑制不住内心激动，三步并作两步赶上前去，顺手扯了面具，“你是神仙吧？不过我听说华山只有位圣母娘娘，该不会是你吧？这传闻也太不准了……”
看清她面容的那一刻，对方露出微微讶异，随即眼神一凛，这点惊讶便平复如初。
而丁香忽然有种灵魂都被看透的错觉，好在只有短短一瞬，她看了看庙里端丽的圣母像，意识到自己刚刚激动到有些傻，拍着额头笑道：“不对，华阴百姓都说圣母娘娘保佑这里上千年了，肯定不会连男女都分不清楚——那你是圣母娘娘的神仙朋友吗？”少女张开手臂转了个圈：“突然一下子跟开春一样，漫山遍野的花全都开了，你是不是掌管百花的花神？”
虽然按一般人的思维，与花有关应当是衣袂飘飘、容颜娇嫩的女子，但亲眼见证华山被缤纷妍丽的花海装点，丁香觉得自己的猜测并没有错。记得有道士给她讲过一些天上神仙尊号，她脑子一转，便自作主张曲解了称号的意思：“我猜，你掌管百花，是金花太子，是也不是？”
仙人压根不想理她：“此处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下山去吧。”
“诶！这圣母宫我可来了好多次了，怎么今日你就说我不能来啊？”丁香略有些恼。
“华山山神早已不在这里，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以后也不要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