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莲灯/戬独向——笑春风 章十·东岳

凌霄殿作为天界权力中心的象征，平时是列位上仙入朝议事之所，每逢初一十五则举行大朝会，许多神仙只有到这时候才有资格面圣。
武成王照例携子立于一众地仙首位，前方是在天庭供职且地位较高的仙家，分作文武两边。最前面的是这些年深得上意的司法天神，因执掌律例法度，故不归入任何一方，独自站在中间的位置，以示不偏不倚。
今日大朝会与往常并无不同，众仙按惯例奏报各地情况，并将无法擅自决断的事务奏报上来。东岳天齐仁圣大帝黄飞虎司掌泰山并人间命数，而其子黄天化作为三山正神炳灵公，管辖范围内少有值得上奏之事，因此大朝会不过是例行点卯，安静等着散朝便是。
事实上对绝大多数人来说这大朝会的意义都是如此，黄天化百无聊赖地听着前排那些人的一唱一和，甚至发现有藏在人堆里的老头子悄悄打起了哈欠。他有些忍俊不禁，然后被父亲不动声色地敲了下胳膊，只好暂且假装自己在认真听玉帝训诫。他盯着司法天神头顶的银冠出神，在那份没有感情的记忆里，他和前面那位仿佛是很要好的朋友，但战场上的热血隔过生死，能被他感受到的不过是一撮余灰。
三山飞凤冠极为写意地伸展开片片银翼，在凌霄殿祥和庄重的光里透出一丝眩目的冷意。
大朝会已经接近尾声，众仙心思涣散，连玉帝也有些心不在焉，却听杨戬如平常一般对二圣拱手启奏：“陛下，娘娘，小神还有一事。”
“说吧。”
“近日小神处理了一件案子，东安城人氏席方平因父亲在阴间遭人迫害，以纯孝之心追下地府伸冤，阴间鬼差与城隍郡司却相互勾连，私收贿赂，妄图用酷刑使之屈服。小神追查罪证时发觉背后牵连甚广，令人心惊。因此，小神要在此参奏二人。”杨戬从袖中取出一份奏折，御座前侍立的值官立刻从他手中接过，呈到二圣面前。
玉帝眯着眼，似乎懒得去动那折子：“你且说是谁。”
“第一人乃是司法天神，杨戬。”杨戬仍是平稳冷淡的声调，倒是惊得不少仙人一个机灵。“席方平案中，当地郡司城隍身为一方地仙，理应庇护百姓，可他们罔顾天律、不思为民造福，反而如下界的贪官污吏一般私相授受，官官相护。小神蒙陛下娘娘信任，总管城隍土地，如今闹出如此事端，是小神失职，有愧于天恩，请陛下娘娘责罚。”
弹劾自己这种手段不是没人用过，只是多半表现浮夸，演给座上两人看罢了。杨戬却平淡得好像不是在说自己，也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离得稍远一些的仙人小声议论起来，而被议论的人丝毫不受影响，径自说完这一番话便开口请罚，坦荡得紧。
杨戬就这么参了自己一本，连带着玉帝的三分困意都消散了。后者不得不暂且收了尽快回瑶池饮酒的心思，先应付眼前这个难缠的外甥。他悄悄瞥了眼身旁，意外发现王母亦是神色困惑，但很快她就猜到了什么，按着面前那本奏折道：“想必这些人你已经处置了吧？”
“是，按律削去仙籍，打落地狱，待偿清罪孽后自当入轮回道，此后永绝仙道，再无法回归仙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