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莲灯/戬独向——笑春风 章四十六·听心（下）

螟蛉再来密室时带了有定神静心之效的药香，不出所料，仍称作是太上老君所赠，也不想想她听心何德何能，竟劳这位老前辈如此挂心。
望着专心用玉箸挑弄香饵的少年灵官，听心状似无意地开口：“我昨日读到一本海国志，扉页注明著述者乃是一位四处云游的鲛人，只是其姓名已经遗失，难以考证。就算是水晶宫府库的私藏，也少有这样的书——我能问问这书是怎样得来的么？”
“他这里类似的东西多了去了，不光是书，只要感兴趣，他什么都往家里搬。我去库房看过，虽然最多的还是各种书籍，但别的也不少。那地方东西非常杂，也幸亏整理得当，要不进去看一眼就会被吓出来。”螟蛉不怎么在意地说，“你要对这种无名氏的书感兴趣，我可以再拿一些过来，但至于书怎么来的就不要管了，多半他自己也不记得。”
闲聊过几次，两人也熟络起来，螟蛉渐渐收起了面对外人的拘谨。他应当不仅仅是杨戬的心腹，听心暗自忖度，他提到上司时的口吻太过亲热，或许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既像朋友，也像是兄长照拂小弟。
听心遗憾叹气，仿佛真心好奇这本书的由来：“我从没见过这样看待四海的书，更没想过会在这里读到，按理说这本书应该出现在东海或是其他龙宫书库里。”
螟蛉合上了兽首状的香炉：“四海龙族注重正统，书库里多是名家典籍，记录云游见闻的书要进去恐怕还不够格，何况作者不过是来历生平都不清楚的鲛人……也只有真君完全不在乎这些东西，他只看书里写了什么。”
他这时才回身，正对上听心一双明眸。
“其实书中所载与龙族自制的四海图无甚差异，但这之中的西海禁地与我听说过的不一样，倒是叫人想起旧事来。”龙女抓着案几边缘，手中不自觉用了点力气，“我曾有位表妹因抗旨获罪，被剥去了王室身份，最终消失在禁地里。”
“西海三公主？南郡卷宗里提过这件事，她私挖沟渠，后为脱罪诋毁司法天神名誉，陛下明知圣旨早就当面宣过，可觉得面子上过不去，才和稀泥了事。要不然以陛下那时的脾气，她必定会被送上斩仙台，以儆效尤。”
“当初我只顾着为寸心鸣不平，如今再回想起来却觉得很是微妙。水军挖掘沟渠，必然瞒不过当地众多地仙，城隍、土地乃至河神等等，有一人上书天庭，此事即刻便会败露。若是众仙家为苍生计，故作聋哑，可百余年后为何突兀被人揭发？而且说句不敬的话，寸心被贬回西海软禁，水族罔顾圣旨多番逼迫于她，这应当与天规不符，而二郎真君身为司法天神却视若无睹，莫非他因寸心殿前指责怀恨在心，故意不加管束？”虽尽可能保持闲谈的姿态，听心仍试图在不引起螟蛉注意的情况下打量他的神情。
如果未曾见过那本书中的笔记，这些确实是她作为局外人看待南郡事件时有过的疑问，也是她与好友们诟病杨戬品行的原因之一。
她在等螟蛉的辩驳。
密室内的沉默持续了一小段时间，就在听心忍不住怀疑自己是否太过刻意，已经明显到可以被轻易看穿的时候，螟蛉慢慢挑起薄唇，轻笑道：“一开始我说什么来着？四公主魂魄尚需休养，也是怕你忧思过度我才时常告知沉香的动向，不然再要麻烦老君可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