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监候（二）(3)

夏天的猛烈阳光刚刚消退，偶尔有微微的凉风，空气变得清新，天空也迎来一年中色彩最展湛蓝的时刻。秋风之下，院子里的草地还未变黄，秋千正悠闲地摇晃着，时间似乎变得美好让人愿意徜徉其中而忘却时间并不美好的另一面。这是他们在天海的新家，静谧却奢华。
伊凡微卷的长发披在肩上，大概已经忘却了前一晚红酒泼面的屈辱，或者说她再不必担心被肆意欺辱，至少在孔天明的庇护下她是安全的。她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穿着舒适的灰色长裙，随意搭配一件乳白色针织开衫，微笑着看着天成，一副与世无争的表情。
 “或者到国外去继续学业，欧洲或者美国都有很好的医学院，总有你喜欢的。”天成太希望他的提议可以得到妹妹肯定的回答。
 “我不需要好的医学院，我只想要和家人在一起。”
“不管你去哪，我都跟你去，这样可以了吧。”
哥哥关节突出的双手裹住伊凡的双手温和地放回自己的腿上。伊凡不语，只默默地看着坐在轮椅上的天成。良久，她回望身后的亮着温暖灯光的房子，“他呢？”她在拒绝哥哥的提议还是为将与天明分开而深深担忧呢？
 “二哥有他自己的生活。”天成不知该不该继续说下去，那句话太伤伊凡的心，当然这也会是一剂断绝他们关系的猛药，“二哥有过很多女人，没有人在他眼里是不可替代的。这一点我比你了解。”
“我知道。” 伊凡的反应出乎天成的意料，她几乎平静接受了孔天明的一切。
天成淡淡地笑着，笑纹里带着他特有的嘲笑另加些无奈的表情。难以相信，这个同他拥有一样的DNA，同样聪明的大脑的胎妹妹竟然会说出这样的傻话。相比伊凡，他更了解这个二哥——狡诈、凶狠、多变的孔天明不会在任何一个女人身上耗费太多。伊凡终会因此伤心失望，他怎能视而不见。
 “有些话本不想说，但现在你该知道了。”他突然变得严肃，刚刚温和的表情已全无痕迹。“当年妈妈把你送到那么远的地方，就是因为她认为即使做孤儿也会比做她的女儿幸福得多。我们的爸爸妈妈做过许多……血腥的事。她不希望你去重复他们的人生才会把你送走，让你远离那样的日子，平平安安地活着。”
伊凡听不懂那些毫无逻辑的话，一脸茫然，只喃喃道：“你怎么会知道？”
“这都是我从妈妈留给父亲的遗书里看到的，至于为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只是没想到你竟然会在16岁时被找回来，竟然又和我们的命运扯上关系。
孔家和我们的父母做的是同样的事，甚至更多更可怕。而且二哥现在是孔家唯一的继承人。你和二哥再耗下去的结果，很可能不好，甚至是生离死别。
哥哥不想你变成那个样子。”
天成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一个插进伊凡心脏的冰柱，她的血液似被冰冻。她无法理解哥哥的话，无法猜测天明到底在做什么事，更无法想象未来。手里拿着母亲留下的遗书，呆坐在秋千上，良久不能动一下。
她终于地站起身来，一步步挪回客厅，静静地抱住天明。毫无征兆，伊凡在天明的怀里失声痛哭。她的撕心裂肺的哭声仿佛要撕裂整栋房子，似乎是在祭奠早已失去的父母，又似乎在挽留她时刻都会失去孔天明。这是无法叫停的哭声，也是无法安抚的悲伤。天明不明所以，只好任由伊凡的恣意发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