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笔无神（堂良）十六

孟鹤堂只觉得一团热乎乎软绵绵的肉球撞到了怀里，张开双臂，要呆了半刻，才忐忑地缓缓收紧，用下巴蹭了蹭他的发顶问道：“怎么了？”
“也——也没事，对不起，我走了。”周九良激动的一晚上没睡，好容易捱到十点发歌时间，一看见制作名单就傻眼了。脑子一片空白，只想立刻见到孟鹤堂，这时才反应过来，不该打扰他。
“哪去！进来！”孟鹤堂抓住他的手臂，拽进屋里。倒了杯热咖啡，逼他喝了两口定定神，才问道：“说吧，怎么回事，是那首歌吧？”
最初那股委屈劲已经缓下一些，周九良眼眶红红的，双手捧着咖啡杯低低说道：“对不起孟哥。”
“你没做错什么，不用道歉。”孟鹤堂握住他的手背，那双不大的眼睛里盛满了悲伤和对这个世界的困惑，让人看了心生不忍。
见他始终不说，孟鹤堂在音乐平台上搜出那首歌，看见作词赫然打着别人的名字，只在歌曲最后的其他协同制作里写了个“周梦”。
这个结果孟鹤堂是料想到的——当他发现被改动的只是些无足轻重的词语时——叹了口气，抬起眼来看周九良。
“对不起——”
“不准道歉！”孟鹤堂突然喝道，吓得周九良一个激灵，以为他生气了，慌得放下杯子想跑。却被孟鹤堂一把拽近，虚虚揽了一揽道：“你打算怎么办？如果想告他们，我这里还存着你几次发给我的旧版歌词，可以作为证据。”
周九良却直摇头道：“他们说下次合作就会写我名字了，下次让我先去注册版权。”
“你还要跟他们合作？”
“孟哥，你不知道，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资源有多难。”周九良说这句话时嘴唇煞白，全然没了平常的天真无忌，“就像您说的，会写字的都会写词，谁都可以，我不写多的是人想跟他们合作。”
周九良远比孟鹤堂想象中执着也更坚毅，天真却不自大，善良而并非盲目，他其实什么都明白，真让人心疼。
“还要去上班吗？”孟鹤堂摸了摸他哭肿了的脸。
“请了病假。”周九良赖着他，把脑袋压在他肩膀上蹭着。
“那先去洗把脸。”
等周九良走进洗漱间，孟鹤堂才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等接通了，慢慢顺着楼梯往卧室走。
“饼哥。”
“哟，老孟！”电话那头的声音呱呱的，一人抵三个人的嗓门。“好久没消息了，怎么样？”
“嗨，老样子。饼哥，想问你件事，你公司最近有没有比稿的曲子？”
“你要填？有有有！我让人传给你？”被唤做饼哥的人是一家小唱片公司的创办人，和孟鹤堂倒是老相识，但也难得能拿到一两首他的词。毕竟就算孟鹤堂同意，还得经过他所在的华音公司。
“不是我。”孟鹤堂有点歉意地笑，“是我的学生。”
“啊——？老孟你是什么时候收的学生？”
“有几个月了，孩子写得真挺好，想帮他看看有没有机会。”
“有过出版作品吗？”
“还没有。”
“那可——”烧饼为难地咂舌，“老孟你知道的，现在这个市场，不是他写得好不好的问题。别说盈利，我们这些小公司，能活下去就够呛了，老四都改行卖烤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