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笔无神（堂良）二十六

孟鹤堂到家的时候醉醺醺的，踢开鞋子，也懒得理迎上来的周九良，跌跌撞撞地爬上楼。在阶梯上磕了一下，差点摔倒，幸好周九良从后面扶了一把。
“我没事！”孟鹤堂却甩开他的手，径直冲进卧室，将自己扔进床榻当中，抬手挡住自己的眼睛，从口中喷出一阵酒气。
“孟哥，孟哥，难受吗？喝不喝水？”周九良小步跑着跟了进来，蹲在床边轻轻推了推孟鹤堂的手臂，担心地问道。
只是翻了个身，将后背朝向他，孟鹤堂皱紧眉头，太阳穴突突地跳，扎得人心烦气躁。
周九良不知所措地趴在床沿，一会用指尖碰碰孟鹤堂的衣袖，一会探头看看他的额汗，并不敢做什么。
突然像是想起什么，噔噔噔跑了下楼，孟鹤堂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他转身又蹿了回来。
床榻微微一沉，有什么东西戳到了孟鹤堂的嘴边，孟鹤堂微微睁了睁眼，也没看清是什么，厌烦地躲开。
周九良却锲而不舍地塞到他嘴边，小声说道：“孟哥，芒果酸奶，喝一点会舒服些。”
“你能不能别烦我！”孟鹤堂蹭得一下坐起来，撞倒了杯子，里面的酸奶沿着床单滴滴答答地往下淌。“这里是我家，能不能让我一个人安静会儿！你回去吧！”
“对不起。”周九良咬紧下唇，不敢抬头去看孟鹤堂的脸，害怕从那上面发现自己不能承受的东西。默默地捡起杯子，用衣服擦干了床边的酸奶，悄悄掩上门退了出去。
扔掉了手边能碰到所有东西，孟鹤堂双手捂住脸，没有开灯的夜晚，落在月光下的剪影无声地耸动着。窗外似乎有蝉鸣，谁在乎呢？
不甘心！不甘心！这样不就代表栾云平的选择是对的！他们成了并肩作战的挚友，而自己却成了个连上战场资格都没有的废人！
重重地倒回床上，孟鹤堂迷迷糊糊地在自嘲的笑意中睡着了。半夜被空调的凉风吹得一个激灵，酒意也醒了大半，翻身习惯性地想抱住什么，却摸到一把黏糊糊的床单，立刻想起自己干了什么。
“糟糕！”孟鹤堂懊恼地啧了一声，一轱辘爬了起来，平常不说重话他都小心翼翼的，现在平白挨了顿骂，还不知多难过。
客厅灯关着，摸到沙发也没看见人。车子又没开回来，孟鹤堂连袜子也来不及穿，套上鞋子就要出门。想起手机没拿，掉回头找的时候，发现书屋有一团黑乎乎的影子。
“哈——”孟鹤堂颤颤地呼出一口气，蹑手蹑脚地走进去。
周九良抱着那只灰绿色的恐龙，蜷缩着睡在宽凳上，小腿别扭地挂了一半在凳子外。
手掌刚刚搭上他的肩膀，周九良就猛地惊醒了，揉揉眼睛看见孟鹤堂，扁了扁嘴，试探着细细喊了句：“孟哥——”
“是我。”孟鹤堂揉了揉他热乎乎的肩头，书房狭小又不通风，傻小子也不开空调。
周九良忽然松开恐龙，一把搂住了孟鹤堂的脖子，缩在他颈窝里，说什么也不肯撒手。
“对不起，不该对你发火。”孟鹤堂安抚地拍拍他，索性也席地坐下，任由他挂在身上。脸顺势靠了过去，倚住了说道：“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我——可能根本就不适合填词吧。我真的热爱这个行业吗？好像也并不，那我到底是为什么写到了现在？九良——我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