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笔无神（堂良）二十四

周九良听见这话头埋得更低了，手上胡乱翻着摘抄本，心思明显没法集中在歌词上。孟鹤堂本打算再等等，见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实在忍不住直接推门而入。
面对众人的视线，孟鹤堂和相识的监制点了点头，便径直走到周九良身边，双手插在衣兜里，弯下腰来问道：“怎么了？”
“她说这句多了个字。”周九良小声用笔划出一句。孟鹤堂凝神看了看，歌词是他复核过的，抓字肯定没有问题。便又问道：“试音的时候不是可以唱吗？”
“嗯，但有两个字连音，张小姐说不适合她的唱腔。”
孟鹤堂转头对歌手说道：“可以麻烦你试唱一下吗？因为我确认过，少一个字是容易唱，却会影响曲子韵律的表现。”
“你是哪位？”歌手不乐意了，板着脸，别过身子就要跟监制抱怨。
“这位是填词人孟舟老师。”监制赶忙介绍，打着圆场又说：“没想到这首老孟看过了，那要不你在试唱一下，真不行也让老孟听听问题在哪。”
女歌手虽然不情愿，但孟舟的名字也是听过的，只能接过稿纸，顺着唱了几句。
“你的心是隔着漫漫长天撩拨的浩瀚
藏着一片蜿蜒曲径不能到达的幽暗”
在她停了之后，孟鹤堂又自己跟着哼了两遍，用笔划开了长句，说道：“请在长天和曲径这两个词的间隙换气试试。”
只是稍稍调整，整体演唱顺当了很多，监制盯着歌手，两人点了点头，一齐转向孟鹤堂道：“还是孟舟老师厉害。”
“我什么也没有做。”孟鹤堂笑着拍了拍周九良的肩膀，“其实他的想法是对的，只不过新人说话没人听罢了。没什么别的，那我们就走了。九良，谢谢何先生关照。”
这一声关照听起来格外讽刺，等他们一走，屋子里的人就开始猜测，这个周梦和孟舟是什么关系。孟鹤堂没有想到，这个小小的解围举动，却为周九良带来了更大的麻烦。
“谢谢孟哥。”周九良快步跟在孟鹤堂身后，直到钻进车里也没听见孟鹤堂的回答，心底便有点慌。系好安全带，抠着座椅上的接缝说道：“对不起，总是麻烦孟哥。”
“我要没碰上，你怎么办？”孟鹤堂没有开车的打算，侧过身子问道：“这首词磨了多久，你是不相信自己，还是不相信我？”
“我信你啊，可是——我怕说了他们也不听。”
孟鹤堂沉吟片刻，像是回想起什么，撑开手搭在方向盘上，看着前方说道：“有个前辈告诉过我，不管别人是否认同你，都要清楚明白地说出自己的想法，这是让别人正视你的第一步。反驳我？先拿你的眼睛好好看着我！——别怕，什么事，不还有我呢。明白了吗？”
“嗯。”周九良点点头，却发现捕捉不到孟鹤堂的眼神，如果说被质疑时的慌乱还有底，那么现在就像是挂在悬崖的残枝上，摇摇欲坠。“孟哥，这句话是栾先生说的吗？”
“啊——嗯。”孟鹤堂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转回身发动了车子。
“孟哥，我可以问一件事吗？”
“什么？”
“外面都说你和栾先生，是真的吗？你——喜欢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