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笔无神（堂良）十一

孟鹤堂怔住了，转过身靠在沙发上，双手抱怀，突然沉默下来。
“对不起，孟舟老师，我不该问的。”周九良跪坐起来，手掌扒在沙发靠背上。
孟鹤堂斜他一眼，又垂下忽扇的睫毛，半晌说道：“你喜欢过谁吗？”
周九良下巴搭在手背上，摇摇头道：“没有。”
“这就是我今晚想说的。”孟鹤堂朝他伸出手，“今天填的词给我。”
扫视了几眼，孟鹤堂就那么站着，微微后仰着身子道：“我就知道。你看这首，受我原词的影响太大了。光阴、可惜，都是原词，我让你小学生练造句呢？之前那些也是，你只是对于看到的东西做出模仿，而不是发自内心的感情。”
“那孟老师，您是吗？”周九良觉得孟鹤堂在避重就轻，还是没有回答最初的问题。
孟鹤堂用稿纸在沙发上轻轻拍着，撇了撇嘴道：“怎么说呢，词人为了酝酿情绪什么都可以假装。只是到最后什么是真正的感情，反而自己也弄不清了。”
见他落寞的神情，周九良直起身子，竟然壮起胆子，在他脑袋上轻柔地拍了拍，随即尴尬地收了回来，抿了抿下唇道：“真的就是真的，一定会与众不同。孟老师，也许您只是还没遇上而已。”
孟鹤堂勾起嘴角似笑非笑，想了想问道：“你哭过吗？”
“小时候跟人打架哭过。”
“可能等你会哭的时候，有些词就会写了。”孟鹤堂把纸递还给他，朝冰箱走去，问道：“柠檬水喝吗？《没年轮的树》题目不错，不要着急，多用两天时间填一次给我看看。”
“好！孟舟老师，您也在填词吗？”
“嗯。”孟鹤堂隔着几步将柠檬水抛了过来。
“太好了！”周九良抬手稳稳接住，拧开喝了一口听见孟鹤堂问缘由，舔了舔嘴唇笑道：“老师可能不知道，您的作品是很多人的希望，虽然有些自私，但真的想看到老师能一直一直写下去。”
“哦——”孟鹤堂仰起头，喉结随着柠檬水的流动微微颤着。当周九良以为他不会再开口，埋下头的时候，却听见他轻声说道：“谢谢，我会的。”
周九良这两天都没睡，挣扎着凑完整首，本想让孟鹤堂看看，就早些回去。结果看见他手抵着额头，戴着监听耳机，眼圈红红的，便不好意思打扰。
亚麻色的窗纱被风忽而拂起，忽而落下，擦过孟鹤堂的肩头，这个男人在词里词外像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
没机会胡思乱想，周九良几乎上下眼皮一碰就陷入了沉睡。梦中似乎听见说话声，可实在太困了，天塌下来也不想管，翻个身呼呼大睡。
闹钟响的时候，周九良一个懒腰差点滚下沙发，手忙脚乱地挂住，屁股却已经下了地。
还懵懵懂懂地想自己在哪，眼前就冒出一张娃娃脸，托着腮盯着他说道：“老孟，这就是你收养的那只浣熊学生？”
“夕林老师！！”周九良大叫一声跳起来，这可是能和孟舟老师齐名的词人，连他为什么出现在这儿也来不及问，赶忙鞠了一躬道：“老师！我喜欢您那首《下水道人鱼》！好狠！但是好透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