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笔无神（堂良）三十七

“你告诉他了吗？”栾云平问道，平静得如同关心天气，可只有他自己清楚，心底的不甘和寂寥早已一点点满溢。
“还没有。”孟鹤堂习惯性地舔了舔嘴唇，“我怕，他就像当初的我一样，只是依赖。”
再多说一句，栾云平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又将话题岔回到专辑上。同时连上了烧饼和四爷的视频，像是回到了几年前那间小小的堆满箱子的杂物间。都还是寂寂无名的新人，每到午休时就聚在一起天南海北的聊着，关于未来，关于音乐。
“那就联合出品吧，还是栾哥做总监制。”朱云峰抬手看了看表，“十一点了！这话说的，我凌晨的飞机，回来一起吃个烤鸭吧。”
“就不能吃点好的吗？我现在听到烤鸭就想吐。”四爷隔着屏幕骂他。
“就是想看你吐。”
“我吐了你看着下饭还是怎么的？”
“你们俩能不能说点干净的！”孟鹤堂囔道。几人一齐哈哈大笑，片刻又同时沉默下来，还是栾云平轻笑一声道：“回来真好，朋友才是一辈子的。”
“老孟不是写过了吗，长相厮守也能形容挚友。”烧饼说完自己又抖鸡皮疙瘩，“啧，太肉麻了。哈哈，不过栾哥，以后可别一声不吭就跑了。”
“嗯。”栾云平点点头，“那么见面聊吧。”
孟鹤堂送他出门，走到车旁栾云平却迟迟不动。孟鹤堂盯着脚尖，栾云平就盯着他。
“孟孟——”
河边的柳树上传来夏晚最后的蝉鸣，这个格外炎热难熬的夏天也终于快要过去了。
“嗯。”孟鹤堂觉得自己不能再说对不起，否则就真的太对不起他了。
“我会试着和你做普通朋友，虽然这很难。我一直自诩是一个成年人，可有时候也真的不想那么克制和冷静。”
听到隐忍的抽噎声时，孟鹤堂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见栾云平靠着车身，单手捂住自己的脸，宽慰地拍了拍他。
“没事。”栾云平抹了把脸，却忍不住泪。孟鹤堂愧疚地看着他，自己也从他身上获益良多，亦师亦友，说感情，不是不深厚的。甚至在几个月前，这样痛哭流涕的人，是自己。
“栾哥。”孟鹤堂拢住他的肩膀，将他的脑袋按在肩膀上，在这个普通的夜晚依偎着，直到他平静下来才说道：“当时我也希望有人这样对我——栾哥，不知道我还有没有资格这么说，想和你做一辈子的朋友，如果你愿意的话。”
“嗯，我走了，我也许——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栾云平推开他，飞快地钻进车里。
“注意安全。”孟鹤堂撑在车窗上，叮嘱道。
站在路旁，等车灯消失在视野中，孟鹤堂抬头看着夜空，浮云散了又聚，也终于飘走了。
晃荡着走回家，孟鹤堂并没有发现对面树影后的长椅上坐着一个人。
周九良只回去转了一圈，洗完澡又跑了出来，沿着河边这条林荫小路来来回回走了十几趟。每次经过孟鹤堂家门前，都要垫着脚尖张望一会。
栾云平来了吗？走没走？他们在聊什么？会不会一起吃饭？孟哥也会做给他吃吗？该走了吧？还没有吗？那辆白色的车是不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