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医 第二幕 第四章(3)

天完全暗下来了，薛翳已经无法看清前方的道路。然而马丝毫没有迷茫，保持着惊人的速度飞驰，同时敏捷地避开崎岖，并在合适的地方转向。薛翳也松了口气，握缰绳的手也松了不少。
“好家伙，真不简单啊。”薛翳由衷地赞叹。马仿佛是听到了鼓励，更卖力地跑起来。
突然，天空中划过一道刺眼的闪光，紧跟而来的是震耳的雷鸣。马也在此时停下了，疯狂地嘶鸣着，差点把薛翳和放置的杂物甩出去。
“喂喂……别怕啊……啊，我可不会哄小孩。”薛翳无奈地说着，只能捋捋马鬃，轻拍它的脖子。很快，又一道闪电划过雨幕，雷鸣再次袭来。马似乎已经忘却了恐惧，竟若无其事地反刍起来。
“好，那我们继续吧……今天招呼没打就外出了一整天，肯定让老师担心了……”薛翳说着挥了挥缰绳。但他的动作迟缓了许多——为什么，自己会认为老师要担心自己？我不过是个外人，近乎无理取闹地拜师学艺，还白吃白喝承蒙照顾……换做自己当老师的话，这样的外人不辞而别才是好事呢，为什么要因为一天不见而去担心……
马在雨幕里飞驰着，不时有一两道闪电划破天空。薛翳的思绪却混乱了，不知在马背上思考了多久，连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马已经停在了洛阳的家门口。
“居然直接把我送到老师这里了……”薛翳叹了口气，似乎连马都看透自己在想些什么了。既然如此，就跟老师打个招呼吧——虽然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但窗里映着昏暗的灯光，至少应该不算太晚吧。
薛翳抱起在集市买的衣物食物，轻敲老师家门。但敲了几次，也没人给他开门。
“老师？我是薛翳，我进来喽？”
没有回答。薛翳推开了虚掩的门，伴随着门轴嘶哑的呻吟，薛翳轻轻地走了进来。
“打扰了，老师。抱歉啊，我今天去了趟中心的集市，没给您说一声就走了。”薛翳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里的物品放在餐桌上。前堂没人，灯光是从一个房间里照射出来的。
啊，老师果然是要睡觉了吧，真是打扰她了……薛翳这么想着，便准备蹑手蹑脚地离开。
然而薛翳并没有离开。刚进屋时他就察觉到了空气中的异样——凭借以往手术与解剖的经验，他断定，屋里夹杂了血的气味。薛翳猛地睁开双眼，同时收敛了微笑，面孔顿时又严肃得可怕。
“抱歉，老师，屋里血的味道已经浓得让我无法视而不见了。”薛翳说着走向了点着油灯的房间。其实这说法也未免夸张了——或许是因为自己的姓氏吧，他对血太敏感了。
薛翳走进了房间。眼前的景象，再次刺激了自己手术台前的记忆——躺在床上的长安，映着火光的手术刀，背对自己跪着的洛阳……薛翳突然感到一阵目眩。
洛阳也终于呆滞地转过头来，即便泪流满面，也还是努力挤出一丝微笑。
“你回来了啊……薛……”话音未落，洛阳痛哭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