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医 第一幕 第四章

“妈妈，我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啊？”
这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但洛阳确实问过。但毕竟洛阳还小，妈妈也一时语塞，再怎么说既不应该打击女儿的好奇心，也不应该随口胡说应付了事。
“爸爸和妈妈结婚以后就有你啦。你会在妈妈的肚子里获得生命，然后妈妈怀着你一段时间，最后把你生出来，你就来到这个世界啦。”
这样的说辞，对于一个小孩来说可能并不容易理解。洛阳也没有细问，但令她觉得不可思议的在于，妈妈是怎么让自己撑出肚子，被“生”出来的。
“啊……那我从妈妈肚子里钻出来的时候，妈妈一定很疼吧……”
妈妈只是微笑着摸摸洛阳的头，捋过她银白的发丝，说，“没什么的。看到你健康快乐地成长，妈妈也很高兴，那点疼也算不上疼啦。”
所以，妈妈并没有否认，那还是会很疼的……
……至于洛阳为什么突然想到这件事，还是因为……最近爸爸连午饭和晚饭都不陪她吃了，好像是在比平常更卖力地务农呢。而洛阳也似乎找到了原因——妈妈的肚子大起来了。
终于，等到一天晚上，爸爸也难得陪她共进晚餐，洛阳忍不住说出了疑问。
“妈妈，是不是……要有新的生命要来到这个世界啦？”
父母在餐桌上的动作都停顿了一下。随后妈妈笑着回答说，“是啊，洛阳。你是希望妈妈给你生个弟弟还是妹妹啊？”
洛阳摇摇头，眼睛眯成了缝，“嗯——都没关系啦。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我都会很开心的。爸爸都为了他更努力地工作了，我也要加油啊——”
爸爸嘴角微微一翘，像是在苦笑。
“在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我一定要好好照顾他，我绝不会让他得任何病。”像是在对谁发誓，也许是这个即将降临的新生命，抑或是对自己，“我一定会当一个称职的姐姐。”
饭后，洛阳便带上和医的晚饭走出家门。在餐桌上沉默了一晚上的男人，终于剧烈地咳嗽起来，不得不以手撑桌避免摔倒。
妈妈的表情也僵硬起来。“足够了，去休息吧。”
爸爸扶着墙蹒跚回到卧室。不知道还能这样瞒着洛阳多久……如今他已无力劳作，终日卧床休养。为了转移洛阳的注意，才决定让妻子怀孕——即使这样会进一步加重她的生活负担。为了避免引起洛阳疑心，他也必须隔三岔五地在洛阳面前出现。
在已经无法为女儿尽力的时刻，这个父亲所希望的，也不过是女儿不要担心自己，专心于自己的求学，专心于医术的传承。
没能给你一个更好的生活，没能给你所谓的父爱，没能在你成长的路上陪你前行……对不起，洛阳。我，不是个好父亲，从来都不是。
“滋补的药方吗……”
“是的。”洛阳点点头，“爸爸每天都在地里劳作，最近两个月几乎都要废寝忘食了……我真的很担心他的身体。”
和医径直前往储藏室，洛阳紧随其后。眼前是琳琅满目的瓶罐和箱箧，尽管摆放整齐，还是有些让人眼花缭乱。梨花林的山丘阴面，所有记载的能入药的植物样本都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