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医 第二幕 第三章

薛翳，十四岁，自称来自东和风的旅行者，现安顿于洛阳的老师生前居住的陋屋。他拜洛阳为师当天，不顾雨势奔回山洞，用两趟把行李带了回来。对此，洛阳无奈地叹气——这个孩子实在不懂爱惜身体，然后又浪费了一剂药。
关于薛翳身上奇怪的地方，除了那诡异的神情，貌似还有很多……
比如，其一，脸上的烧伤。虽然看上去受伤面积不大，分布却相当不均匀——左脸上仅有一丝像刀割的伤痕，右脸上却有三大块烧伤，一块延伸到下颚，一块从额头下来截断了眉毛，一块几乎覆盖了下眼皮。
“只不过是在烤红薯时睡着了，一头扎进火堆了。想想还真是可笑。”
又比如，其二，眼前戴的物品。架在鼻梁上，用耳朵支撑，让人怀疑会不会遮挡视野，戴着会不会很难受。
“这个——姑且叫它眼镜吧。这是专门为眼睛看不清的人定制的，玻璃是磨过的，光学原理还不好说……戴久了习惯就好，没有什么难受不难受的。”
再比如，其三，银项链。奇怪的装束，奇怪的图腾。
“啊，就相当于，我很喜欢的物品吧……所以我想时刻带在身边。”
还有就是，薛翳惊人的学习能力。拜师第二天，他就独立诊治了一位风湿病人，望闻问切一气呵成，脉络把控精准无比，开药叮嘱异常熟练。至于效果嘛……接受诊治的人在几天后给洛阳送蔬菜时，虽然已经健步如飞了，好像总有些心有余悸。
看来，不管是谁，要适应新医生这张脸，都不太容易啊。
“我……有告诉过你这么多吗？”洛阳的心情已经不能用简单的“疑惑”表达了。
“啊，我不是从您那里借了些书吗，稍微翻了翻啦。”薛翳很自在地回答。
真的如此吗……洛阳疑虑地质问自己：他真的只是个普通的旅行者吗？他这学习和实践的能力很不简单，恐怕……他跟医学打过很长时间交道了。
“老师，对这本书里提到的‘癌’，我想了解一下。”薛翳渐渐收敛了微笑，但依旧眯着眼。“这是一种绝症，目前尚未找到依靠药材根治的方法。患病晚期通常可以在病变部位观察到肿胀，事实上就是体内长出了恶性的……呃，肉块？是这样的，对吗？”
“对不起，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洛阳低头沉思起来，“毕竟没有见过人体……内部。”洛阳突然感到一丝恶心，“不过……我也不想见。”
“这里记载了，大概二十年前，一个中原和医通过手术切除‘恶性肉块’，成功治好了一个癌症患者。这是真的吗？”
“也许吧……但其实我也不清楚。毕竟我对中原一无所知。”
薛翳眉头微皱。至今，他对于癌症的了解，也实在有限。他迄今只有两次亲眼见过这“恶性肉块”——
第一次，普利斯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失败——当他面对那块血淋淋的异物，那超越自己理解而存在的、令他不由得颤抖的怪物时，他第一次在手术台前感到了迷茫。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器官，是不是因个体而异的组织，贸然切除又会有怎样的后果……最终，额前滴下冷汗的医生，只是颤抖着缝上了创口，没有进行任何手术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