轨(良堂)三十八
可对于孟鹤堂来说,这一切还远远不够。周九良的信任,就像河上的薄冰,只要一点点压力就会碎成残渣。
开学报名的时候,孟鹤堂刚刚出院,如果不是朱云峰提醒,压根忘了这件事,到家翻出课本,已经停了薄薄的一层灰。
孟鹤堂干脆借口摔伤请了假,学校虽然同意,但还是警告他,如果到时不能通过补考,就正式劝退。自己得到的已经胜过别人十年二十年,孟鹤堂竟然觉得无所谓了。
周九良当他面撕碎了全部的借条,孟鹤堂原以为这是捆绑他的镣铐,是让他逃不走的牢笼。到最后才发现,镣铐和牢笼都是他自己,是他自己的不甘心和愤恨。
庆祝劫后重生的聚餐还是安排上了,周九良虽然拆了石膏,但也懒得开车,现在和孟鹤堂无论走到哪里,最少要带三五个身手好的。
“我去下洗手间。”还是那家专用包厢,周九良一进门说道。
孙九芳和断头熙他们已经等在里面,连刘筱亭都来了,看见孟鹤堂,赶忙起身递了根烟,主动打火帮忙点上。
孟鹤堂浅浅吸了一口,还是被呛得直咳,摆摆手捂着胸口朝座位上走。正巧周九良出来,赶忙抢过烟来掐灭,一瞪眼吼道:“谁给他烟的!!脑子呢!”
别说刘筱亭,就连其他人都吓得不敢出声,孟鹤堂呛得哑声道:“我自己的烟。”
“放屁,你身上没带烟。”周九良还要发火。
孟鹤堂上前一把揽住他胳膊,暗地朝刘筱亭挥手,示意他回到自己位置上,歪着头说道:“我要的烟,行了吧。”
见周九良无可奈何地哼了一声,孙九芳打趣地说道:“周哥是行走的测谎仪,孟哥是行走的灭火器。孟哥,你以后可要必到,不然没人压得住周哥的火气。”
“你们别拿我当挡箭牌,不好使,九良什么脾气,你们比我更清楚。”孟鹤堂也笑,但很明显乐得担这个名号。
酒到酣时,一众人喝得歪歪倒倒,只有孟鹤堂因为身体,只抿了几口意思意思。最后又吵吵闹闹地划起了拳,输了的要么喝酒要么唱歌。最后孙九芳趴在桌上起不来,别说唱歌,怕是一张嘴就要吐出来。还有人在推他,断头熙拿起筷子一敲碟子道:“我帮他唱。”
说完不顾起哄声,旁若无人地自己叮叮当当敲着节拍,不着调地哼道:
“世人都道神仙好
……
唯有金银忘不了
终朝只恨聚无多
及到多时眼闭了
……
你烦恼
他烦恼
对错谁知道
……”
谁也没想到他来了这么一出,一时闹哄哄的包厢鸦雀无声,听不懂的倒还算了,孟鹤堂最是心惊。
最后还是他自嘲地笑了一声,打破僵局说道:“都说再赚一点就收手,但是多了还想更多,永远不会满足。”
周九良喝了口浓茶,稍稍醒了醒酒。
断头熙筷子搭在碟子上,来回划拉着说道:“周哥,我不干了。不过如果哪天你需要我,我这颗脑袋都给你,但是——我不干了。”
“是有什么意见,需要我留你吗?”周九良虽然错愕,可还是尊重他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