轨(良堂)十八
“九良!九良你听我说!”孟鹤堂一个踉跄,差点一头撞在墙上凸起的柱子。不等站稳,又被周九良捏住手腕拧在背后,推到洗手台上压住。
“我什么也没有做!九良,真的没有!”孟鹤堂试图挣脱,肩膀传来的剧痛却让他只能紧紧贴在冰冷的台面上,动弹不得。然而比这更耻辱的是,洗手间的门没有关严,孟鹤堂一扭头,就能从门缝看见外面晃动的人影。
(……)
孟鹤堂一出来,立刻有人相拥着钻进洗手间。
周九良被一个女人扑在沙发上,两人交头接耳笑嘻嘻说着什么,见孟鹤堂走近,女人立刻停住,撩了撩长发,靠在周九良胸口。
“自己打车回去。”周九良说完不再看他。
孟鹤堂沉默地离开,迈动无力的双腿一步步朝家里的老房子走去,一路上不时有讶异而探究的目光,全都置若罔闻。能怎么样呢?还能有多丢脸呢?
经过那道铁轨时已经是深夜,沉寂的一丝风也没有,孟鹤堂微笑着,踮着脚尖在轨道上枯站了很久,又交替着在两条铁轨上跳来跳去。
当他放弃了凝望,终于朝前继续走去时,一列火车飞驰而过。
旧班线,总是晚点。
铁门生了锈,打开时卡啦卡啦响,房内绝大部分东西都没有带走,留在它们原来的位置,就好像生活在这里的人也没有丝毫改变。
常年泛霉的气味因为不通风更加浓烈,孟鹤堂没开灯,呆呆的坐在沙发上,看着月光在窗前慢慢流转,朝阳升起又被夕阳替代。
外面不断传来吵架声、打骂声、麻将声,这里的生活日复一日的颓废。
可是逃离这里又是那么难,难到孟鹤堂负担不起。
双腿之间黏黏腻腻的感觉还在,只要动一下就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不知坐了多久,孟鹤堂猛地一脚蹬飞了茶几,跳起来将面前所有的东西一起摔得粉碎,拎起一旁的椅子正要砸,却突然看见饭桌玻璃下面压着的几张照片。
孟若宁百天和周岁时的全家福。孟鹤堂笑呵呵地躺在床上,两岁的孟若宁趴在肚子上亲他。孟若宁站在巷口哭,因为被脏水泼湿了新鞋子……
孟鹤堂忽然崩溃地坐在地上,掌心抵住额头放声大哭,喉头哽住了低吼声。
没有人天生应该低人一等!没有人应该一辈子低人一等!
再从这个房子走出去时,孟鹤堂换了干净衣裤,轻轻带上房门然后反锁,为了防止发出太大声音,还铁门往上提了提。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唯一不同的可能是他眼底仅剩的那一点悲喜也消失了。
穿过铁轨后,孟鹤堂打了个车,径自用门匙卡回到周九良家。
一进门就听见客厅有人在说话,听声音是小润。“周哥,你种那么多花,有时间打理吗?”
“嗯,别过去,去给我倒杯酒。”周九良一抬头看见孟鹤堂,凝视片刻,略一起身拿过旁边的文件袋,丢进他怀里说道:“房产证,授权书。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