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尼茨勒：小小的喜剧（下）(5)

下午，我们通常待在房间里，她睡她的觉。现在就是这样，她睡着了。我坐在窗台上，让树林中的清香吹拂在我的身上，这也是这儿唯一能有的消遣。但更美妙的是，此时此刻，我再也没有其他任何需求。待她醒来，我们再一块儿去散步。当然是到树林里去，因为这儿除了树林，没有别的地方可以散步。林中有一条树荫浓密的小路，直通邻近的一个村庄。这是个相当贫穷的村子，房子很矮，只有半层楼高。所以村子里也没有避暑的游客。这恰恰是它迷人的地方。那儿，除了农民和乡村中的一切，偌大的村子里没有其他人。我们穿过树林，来到这里，待到傍晚时分，如果林子里太暗的话，我们就从公路上回到我们的旅馆。在公路上，我们碰到邮车和马车，更多的是遇上磨坊的伙计。回到旅馆，我们在院子里用晚餐。只有在星期天，才偶尔有从维也纳来的旅游者迷了路闯到这里来。这时我们当然退避三舍，因为我们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过上完全清净的生活。
确实，这也是有特殊魅力的生活！特别是开头的第一两天，更有着不可言状的吸引力！一个人只要有了爱情，他就能忍受一切。唯一使我感到有点不快的是，我住的房间没有糊墙纸，而是粉刷的。用手粉刷墙壁可是件不舒服的事情。但这样更具有乡村气息，再说我们也很少待在房间里。我们有树林，我们常常待在树林里。一句话，我们在这里度过了非常幸福的时光，而我那甜蜜的爱情（这里的人也可以说“甜美的爱情”）是那么温柔、那么美好。此时此刻，我仔细看着她，她躺在床上，微睡的脸上露出了微笑。我想到，这一切即将结束，将同她告别，心里感到非常难过。她翻了一下身。我得结束这封信了。过几分钟她就会醒来，会问我今天写了些什么诗。因为在她睡觉的时候，我总装着在写诗。真的，从开头第一天起，我的确尝试过写点什么，想以此使她高兴。但你知道，这确实并非易事。
我还曾经选了一个极为普通的题目：爱情。可还是没有写出什么来。现在，她已经感到非常委屈，她爱上了一个诗人，可是还一直没有……她睁开了眼睛。祝
好
你的阿尔弗雷德
约瑟菲妮·韦宁格尔致巴黎的海伦妮·拜埃尔。
我的好海伦妮：
我只能匆匆给你写几句，因为我没有一分钟时间是单独一个人的。我们在乡下，在很偏僻的农村。因为我们相互还很爱很爱，所以我们来到了农村，没有任何干扰地享受着我们的爱。说到农村，我有许多事情要告诉你。我们住在一个小旅馆里，在树林深处，离人来人往的热闹地方似乎有百里路程。这个地方实在太美了！空气是那么清新，唯一的不足是带点压抑。我用半天时间睡觉。对相爱的人来说，这是非常合适的。我们不受任何干扰，清静得有点不可置信。我们相亲相爱着，这是真正的幸福。否则，我们会无聊得发狂的。真的，他是个非常可爱的人。我觉得，对他来说，在经历了种种命运的磨难之后，能在寂静的树林间休养生息，是非常有益的。唯一使我感到痛苦的是，他根本没有钱。本来，我想象得非常好：我同他一起出去旅游，如果我突然带着我的诗人出现在迪耶普你们的家里时，你们一定会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