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尼茨勒：小小的喜剧（下）(4)

噢，你的信使我禁不住感到好笑！真是的，假如你那么怕我，那我以后恐怕再也不敢给你写什么了！不过，我可仍要冒点险。我爱上了别人，噢，对，甚至可以说已经坠入了情网。他是个美男子。你是不是曾经同一个诗人有过交往？我指的是一个真正的诗人，不是那些演演戏或唱唱轻歌剧的演员，而是那些什么也不是，而且一无所有，甚至也许将来也毫无成就的诗人。这是真正的诗人，既会写诗，又会热烈地追求女人。啊，这实在是一种特殊的人。我不想说这是爱，但这是一种崇拜。如果我们在晚上一起散步，我们太像一对新婚夫妇了。不久前， 我们在乡村度过了一个夜晚。那是个多么令人难忘的夜晚啊！于是，我们做出了决定，打算花一个星期或两个星期的时间，到这里来过过完全清净的生活。但愿能这么做！我有点担心，他花的钱说不定是从哪儿借来的。像他这样的人会没有钱，这可真是怪事。
但我发现，当我不许他大把大把花钱时，比如不要摆阔气——你现在会笑我了——他显得很高兴。喏，我当然不能向他提任何要求，也没有这么做过！我真的成了个可怜的刺绣女工。噢，假如你知道我的经历，你一定会大吃一惊。喏，我很早就爱过男人，也常常说谎，但还从来没有这么深地爱上某个人，也从未说过那么多谎话。当然，像他对我讲的那些动听的事情，我可不会对他讲——这是不能胡编乱造的。我懒得写很长的信，但是我们如果有机会在一起的话，我一定会把这段经历讲给你听，一定会告诉你，他在柏林的情况。在别的人，特别是女人使他蒙受耻辱之后，我能给他带来一点幸福，这真叫我感到高兴。他感激我，并对我说，他发现我是个与众不同的女人，世界上是会有与众不同的人的……喏，可爱的海伦妮，别怕，他是个非常认真的人，对于把我的命运同他的“朦胧”联结在一起，他显得太认真了。
他经常谈到他的模糊不清的命运，那时他是非常的悲伤。我还从来没有这么爱过某个人。亲爱的海伦妮，你的担心是没有意义的。当然，从乡村乘公共汽车回城里是美好的，但这不能是他生活的全部。好了，祝你好运，代我问候利克泽尔，但不要把事情告诉他，什么也别告诉他！这是为了将来。
你的约瑟菲妮
阿尔弗雷德·封·维尔默尔斯致那不勒斯的特奥多尔·迪林。
亲爱的特奥多尔：
你仔细看看邮戳！你不会知道这封信是从什么地方寄出的。首先，这里不送邮件，信是由信使取走的。我们在离维也纳不到两小时路程的地方，但我们住的地方很偏僻，好像离维也纳有一百里路似的。我们住在一家舒适的小旅馆，在公路边的树林里。原先它是一个磨坊的一部分。这里非常清静，只是偶尔有村庄里的人来到这里，平常就只有我们俩，最多在中午的时候旅馆老板坐在我们餐桌旁同我们聊天。我们起得像上帝一样早（这里可以用“上帝一样早”这个词）。早晨，从屋后的树林里飘来阵阵沁人心脾的清香。上午的一半时间 ，或者整整一个上午我们都待在树林里。我们一起躺在灰色的旅行毛毯上，看着蔚蓝色的天空，呼吸着宁静而又甜美的空气。是啊，我们相互爱得是那么深，正像你承认的那样，人们应该相亲相爱，只有这样方能度过那寂寞的时刻。这儿的生活实在太美了，对这儿的伙食我也无可指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