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尼茨勒：小小的喜剧（下）(2)

晚上，我们一起在一家带花园的饭店里进餐，他是那么含情脉脉！他的一双眼睛是那么迷人！单是他的目光就使我年轻了好几岁。他还那么谦虚，我太高兴了，整个晚上他是那么谦虚，那么寡言少语。这太好了。我相信，他对待未婚妻也不会比对我再好了。我们一起坐车回家时，是那么舒心，是那么迷人。 不管你相信不相信，如果他现在强求我的话，那我，尽管我感到可怕，也不会说一句反对的话。他只请求我第二天再见面，就这些，没有别的。在城乡交界处附近，我跳下了马车。我只告诉他，我就住在附近某条小巷的四楼。我至少小跑了一刻钟，才总算找到了一辆马车。到了住所，我心里有种特别异样的感觉，好像换了个人似的。我感到格外幸福，他不仅是个穷鬼，而且是个诗人，是个艺术家。你看，一下子又变成了一出喜剧，我有所收获的喜剧！我得搁笔了，因为一小时后我又要出场表演了。
吻你
忠于你的约瑟菲妮
阿尔弗雷德·封·维尔默尔斯致那不勒斯的特奥多尔·迪林。
亲爱的特奥多尔：
有几天没有给你写信了？一天还是八天？还是一个月？还是好几年？现在我又为什么提起了笔？我为什么不躺在长沙发上，就像我现在常常几个小时地躺在长沙发上，梦想着那美好的时刻那样？这是多么美好的回忆！我随着它回到了自己的家。是谁在一个星期前向我做了这样的预言？啊，现在我至少又回到了我们的时代！今天又是星期天。对，对，最多不会超过八天，现在又开始了。告诉你，亲爱的特奥多尔，我的生活中充满了温馨的田园风光。日复一日，似乎没有尽头。谁能想到还会有开始呢？真的，我过着这样的生活，因为我不再感到我在演戏。每当夜晚我摘下宽边软帽和脱下丝绒外衣的时候，我感到我只能这样生活。每当我和那可爱的姑娘去野外散步，手挽着手走在市郊或者树林里的时候，我几乎不相信我对她说的关于我的一切全是谎话，因为关键的是我说了一句真话：很长很长时间以来，我一直没有像现在这么愉快。
是的，这又是一次青年人的恋爱，是初恋。假如你愿意，假如你是个星期日出世的幸运儿，或者命运愿意对你进行报答，这便是你会一再经历的初恋。你可知道，有时我会以为，近几年来我一直是乔装打扮出入交际界，而现在却脱下了假面具。我自己也不理解，我同她在一起时竟会说出那样的话来。乡村的夜晚是多么美好！最近有一次，当我们早晨在离维也纳不远的一个维也纳人从来不去的地方的一家小旅馆中醒来的时候，明媚的阳光透进窗户向我们微笑致意。我们叫人把桌子搬到小果园里。在这里，我们喝着咖啡，倾听着晨风轻轻掠过树林发出的沙沙声。我们一旦分手，她上她的班，我去做我的所谓的工作。这时，我有个幼稚的心愿，想到她的窗前徘徊，我只想离她近一点。奇怪的是，直到昨天我才知道她的窗口在什么地方。她住的那条小巷我是认识的。但她在哪个窗口工作，得由我自己去寻找——这是她天真的脑袋里一直在盘旋的充满深情的想法。
如果我真的爱她，我就一定能找到这个窗口。于是我来到这条小巷，在四楼的七十二扇窗前（我一扇一扇地数过）——你可能要笑话我，如果你想笑话我的话——我找到了我要找的那个窗户。她是非常幸福的，就像我对她说过的那样，我从窗台上放着的花认出了它。我要向你坦白，今天晚上我就在这条小巷里徘徊，我站在窗下的月色中，就像一个愚蠢的男孩。对我来说，事情就是那样新奇：纯洁的初恋和成熟的迷恋相互交织在一起。你只要想想：她爱我完全是为了我！在我同她相处的时刻，她千百次地吻我。我们在郊外的带花园的饭店中共同度过了多少个夜晚！我们坐在一起喝格斯普里茨顿葡萄酒，我向她讲述过去的情况！你一定不会生气吧，如果我向你坦白，我盗用了你的部分生平，盗用了你在慕尼黑当学徒、上大学和恋爱的年代的全部经历？不过，由于我的记忆力实在太差，不得不做了某些变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