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事物语·起源·北国篇·其九(2)
反复学习匈奴的习俗、历史、礼仪,但再怎么熟练,还是觉得格格不入。被龙纹国哺育成长的我,恐怕此生再也找不到让我倍感安心之处了。
当然,安心感是一回事,实际上的故乡是另一回事。已经站在了舞台之上,旗帜鲜明地宣扬这里是我的故乡。那么,对着这些人民敬仰与认可的目光,我就只能一往无前地走下去。
这就是所谓的王的义务啊——绝不能让作为王而成立的面容崩溃,这是身为领导者最基本的义务。不过,身为上位者所不需要的情感,居然会意外地多。第一次对人类下手的恐惧感早就消退了,取而代之的却是空虚的欲望,再怎样填塞都无法得到满足的杀戮的欲望。
世上偶尔会出现一些人,例如剑客,或许会一夜之间变成只知厮杀的剑鬼——说的恐怕就是我这类人吧。
他无声地嗤笑自己那动荡的内心,起身朝北方眺望。
漆黑的远方望不见一物,未来也是,天空也是。
就连火光也微微暗去了。
捡来的柴火快烧完了。
重重黑暗,草原之上,那个数次出现在梦中的黑影似乎再次出现,面带嘲笑,一言不发。
但这是现实的世界,不管那个黑影是鬼魂也好,是其他的非人之物也罢,都不会出现在此时此地。
只是单纯的幻影罢了。
恐怕是自己太累了。
看着根本不存在的幻影,疲惫感瞬间涌上心头。
——现在的我,究竟该如何是好?
苦恼啊。
但,绝不能去征求他人的答案。
该做出什么决策,该怎样理解他人的行为立场,该怎样伫立于世界之上。零零总总,此等困惑,必须由自己来解——这就是人生。
不过,就目前来看,结论相当简单——
无论场景,无论手段,只要获胜就行了。只要能持续获胜,就能够穿过黑夜,直达黎明。
他站起身,上马朝北而去,衣摆翻腾在夜幕里。
地平线上狂风吹彻。
天空之上新月微斜。
这个国家即将迎来一场盛雪,一场遮天蔽日的风雪。
昼夜交替,草原迎来了下一个白昼。人们照常醒来、饮食、商论、争执、入眠,就这样又过去了一天。随后,新的一天又开始了,又一如往常地终结。一如往常,一如往常,人们安稳而持续地生活。直到来自格里齐斯的快马匆匆,终止了这份持久的宁静。
毫无疑问,是暂住在格里齐斯部落的阿提拉殿下在发号施令。
路逢快马的骑手们侃侃而谈,宛若是与那些步伐急促的信使们深切交谈过一般,讲述着五花八门的信件内容——这自然是人们的揣度。
生活在底层的人们依旧沉浸在安稳的幸福之中。
而早已知晓阿提拉用意的人们,正在为命令的内容而焦促不安。
一如阿提拉的行事风格,命令的用词相当简短直白,只有两项。
“近日,我将率军出征,烦劳愿意跟随在下的部落与诸侯出兵相助。此外,还请愿意出兵的诸位,务必本人前来,带上长子、权作人质。若想出兵却不满足我的其他需求,我会自然而然将其视作敌手。这是最后通牒,如有不从,下次便是我亲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