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馆后台》第三十回

“你俩刚才干嘛去了？”三爷看着才追上来的磊子和小孟儿，“怎么都蔫了？”
“三爷，咱回吧。哥儿几个都在茶馆里忙活呢，我们俩出来闲逛……”磊子低着头抠手指头。
“嘿，你这孩子，刚才跳着脚要出来，带你出来了又嚷嚷着回去。少爷，你也忒难伺候了。”
“不是，三爷，我们不是那意思，我们……”小孟儿欲言又止。
“跟我你们还这个劲儿？说吧，怎么回事？”三爷把他俩拽到不碍事的旮旯里。
“金子，您还记得吧？以前在茶馆里说相声那个。”
“啊，我知道，酸脸子那个，怎么了？”
“刚才我俩瞧见他了，就在那边撂地说相声呢。”磊子抬手往那边一指。
三爷顺着看过去，只见人头攒动，看不见那人群中的情形，“这小子，还有脸回来。”
“所以我们想回去，跟掌柜的说一声。您不知道，其实我们掌柜的还挺惦记他的，毕竟起小把他带大。”
三爷不言语，琢磨了半晌，末了长叹一声，“唉，走吧，回去。”
三爷只把他俩送到茶馆门口，“你们掌柜的要问了，就说我给你大娘裁衣服去了。”
俩人出来溜达这一圈，前后还不到一个时辰，完全出乎掌柜的意料。
“哟，这么快就舍得回来了？”
“掌柜的……”磊子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伸手扥小孟儿的袖子。
小孟儿也没组织好语言，一脸西瓜吃多了找不着厕所的表情。
“要不你俩尿完了再说吧，我看着都憋得慌。怎么了这是？”掌柜的抻出条凳，示意他俩坐下。
“我们看见个熟人。”小孟儿小心翼翼地开头。
“咱外边也不欠人钱啊，我怎么感觉你们这是见着债主了？”
“不是，不是债主，是，是那谁……”
“谁啊？”
“金子！”磊子被小孟儿的吞吞吐吐烦得不行，心一横，给了个干脆的。
“哦，是吗？”
他们以为掌柜的会惊讶或者愤怒或者伤神，至少会迟疑。但是，没有，掌柜的平静如常，仿佛听见的不是曾经背叛了自己的孩子回到故地，而是三爷给媳妇儿买了块好料子，准备做旗袍。
“掌柜的，您，不生气？”
“我生什么气呀？这都过去多长时间了。他回来说相声也正常，要不指着什么找饭辙啊！”掌柜的站起来抖了抖大褂，“没什么就该干嘛干嘛吧，我回屋对对账。”
“咱哥儿俩白操心了。”小孟儿松口气，拍拍磊子的肩膀。
磊子显然不像他那么乐观，“这事没完。”他轻轻摇头。
掌柜的背着手走回里屋，拿出账本摊在桌案上。小四不识字，记账用的字符都是自创的，勾圈点叉，涂涂抹抹，看得掌柜的直迷昏。怹按住睛明穴，眼眶发胀，耳朵里像是塞了马蜂，嗡嗡乱响。就着壶嘴儿喝了几口茶，心绪总算平和下来。
“你这来来回回干嘛呢？”烧饼撂下剪刀，奓着两只满是血水的手，对满院子溜达的小四提出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