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馆后台》第三十五回

打吃早点开始，掌柜的就觉得今儿气氛不对。一群小子端着粥碗挤眉弄眼，笑得邪性，这必然是没憋好屁。
“烧饼，知道你向着我，但是今儿我这碗粥，也忒糨了吧？这是粥啊？还是干饭啊？”掌柜的知道烧饼心眼儿少，想从他这儿套点话。
没成想烧饼学贼了，不往圈里钻，“掌柜的，糨点好啊。稀的喝多了老得上厕所，麻烦。”
“上厕所怕什么，多溜达两趟呗，我又没什么正经事。”
小崽儿哑着个嗓子，“掌柜的，今儿您可能还真有点正经事。”
“嗯？怎么回事？”
“嗨，您甭听他胡咧咧，跟您逗闷子呢。”祥子在桌子底下踢了踢小崽儿，“吃饭，吃饭。”
掌柜的狐疑地看了一圈，心说我倒要看看你们又想翻什么新花样。
饭罢抄桌子。小四朝大林挤挤眼睛，大林会意，端咸菜碟子的手一抖，连汤带水一点没糟践，全洒在掌柜的的大褂上了。
掌柜的一惊，反手一巴掌拍在大林后脑勺上，“慌慌张张的，丢魂儿啦！”
“哎呦呦呦…坏了坏了，这事弄的！”大林佯装慌乱，“您您您，快脱下来，我给您洗洗，酱油干在上头可就不好弄了！阎哥！快给掌柜的再拿件大褂来！”
“拿什么拿！我回屋换去得了。”
掌柜的这话还没说完，满院混小子呼呼啦啦全围过来了，把怹圈在原地动弹不得。
“大林，你看你废物的！端个咸菜都手抖，你还能干点啥！”
“快快快，把那脏大褂给我，我先泡上，指着你也洗不出底儿来！”
“孟儿！打点水来给掌柜的擦擦！”
“来了，来了！”
“崽儿，把胰子拿来！”
“快把这大褂给掌柜的披上，一会儿着凉了！”
“先等会儿，酱汤洇到小衫上了，先把里边这换了！”
“哎呀！都整脚面子上了！祥子，再拿双鞋来！”
掌柜的还没闹明白怎么茬儿，让这群小子一通摆活。等折腾完了再看，好，掌柜的里外全新！寸头拿水抹得板板正正，脸擦得赛脱皮那么干净，里边穿的是崭新雪白的小衫，外边套一件藏青色灯芯绒长大褂，便裤腿拿绑腿裹得四四置置，脚上蹬一双黑色双梁布鞋。
“都别动！”掌柜的奓着胳膊，原地转了个圈，“谁跟我解释解释，这是哪出啊？”
“什么哪出啊？”
一个个茫然地看着掌柜的，面上装得那么无辜，心里都快笑疯了。
“掌柜的您忙您的吧，我们干活去了。”祥子一拽大林，奔前边走了。
“嗯嗯嗯，干活干活！”小孟儿和小四也跟着颠儿了。
“那什么，我洗衣裳去。”磊子抱着掌柜的换下来的衣裳钻进水房。
“哎？我护甲呢？快帮我找找。”九良一挠脑袋，拉着小崽儿走了。
“我那书还没改完。”阎鹤祥推门回屋。
烧饼不知道说什么好，走到墙角，抡起斧子劈柴和。
掌柜的孤零零地站着当院，满心纳闷儿，抬头看看太阳，“嘶，今儿这日头是从东边出来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