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馆后台》第三十六回

“就你们…唉…我非死你们手里不可！”掌柜的在院里转过来转过去，脑门子上沁的全是汗，“你们谁揣着手绢呢？先给我使使！”
“来来来，您先用我这个。”磊子紧着掏出手绢递给怹。也就是今儿，搁平时，谁要敢动磊子那手绢，他非炸了不可。
“哎呦，您就别转悠了，相个亲至于吗？”大林被怹转得眼晕。
“至于吗？”掌柜的收住脚，白瞪他一眼，“就你小子起的头！等这事揭过去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大林一缩脖子，“得嘞，我上前边给您望风去。”
“麻溜滚！”
“掌柜的，这要是别的事，我们还能给您出出主意，但是相亲……我们也没经验啊。”小四坐在井沿儿上，满脸爱莫能助。
“这会儿知道没经验了？你们就以为我有经验啊？！”紧张到一定程度就是生气，掌柜的现在基本是点火就着，“我把你们养活了都够费劲了！少爷们，以后少给我揽这瓷器活成吗？我也不趁那金刚钻啊！”
祥子拧来一个手巾把让怹擦把脸，“下回我们一定先跟您商量好了。”
掌柜的一手巾抽他脖子上，“你还惦记下回！”
“掌柜的！”大林打前边跑进来，“快着，快着！眼瞅人就进门了！”
“啊？那什么，我…还想再去趟茅房，你们先顶着点啊。”掌柜的一撩大褂就要溜。
“您别介！”烧饼一把扥住怹，“这事我们顶不住，您憋会儿吧，不差这会儿工夫。祥子来搭把手！”
“得嘞！”
祥子和烧饼一人一边，把掌柜的架起来了，搀着怹往前边走。
“哎？像话吗？撒开我！”
烧饼和祥子一直把掌柜的架到前堂条凳上，才把怹撂稳当了，就瞧着伦儿一边招呼一边走进来。
“郭掌柜，我把惠儿姐给你请来了！”
掌柜的猛吸一口气，心说跳河一闭眼吧！起身一看，面前站的这位小大姐，约摸有二十七八，要说模样，其实算不上倾国倾城，但是匀称健康又整洁适宜，看了叫人觉得舒坦、亲近。简短截说吧，只这一眼，掌柜的愿意把书里学来的那些好词儿都用在这姑娘身上。
“掌柜的！”祥子捏了怹一把，“您别老盯着人家看，说话啊！”
“啊！”掌柜的自知失态，尴尬地笑笑，“那个，姑娘您随我来，咱们里屋叙话。”
“哎？郭掌柜您有点太着急了！”伦儿拽住打算往后走的掌柜的，“我这拉纤的还没说话呢，您就要把人带回屋里去了？”
那姑娘不说话，拿手背一捂嘴，眉眼间的笑意盈盈荡荡。
祥子和烧饼从来没见过掌柜的慌成这样，怹那脸黑里透红，跟碳引子似的，俩手一会儿拽衣角一会儿摸脑门儿，就是不知道怎么待着合适。
“呃，那个，你俩先…先去后边，快去！”掌柜的抬手轰他俩。
“那行，您先忙着，我们去后边干活了。”祥子朝伦儿点点头，拉着烧饼反身回了后院。
一掀门帘，余下几个小子分列两队，抻着脖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烧饼没留神，胸口正撞排头的小孟儿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