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鬼魅(9)
“跟我走。他想见你。”
时隔半月,我再一次见到了7211。
我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侧身倚在玻璃墙边,脊背深深佝偻下去,眼睑不着力的垂着,面色惨白到连带灰蓝的眼睛都褪了几分颜色,只有唇下一抹猩红触目惊心。我冲过去跪倒在玻璃墙前,失控地惊声质问:“他怎么了?”
主任没有走近,也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扬了扬下巴:“他有话想和你说。”
我转头看向7211。他屈起食指叩了叩玻璃,这是一个我们都熟悉的暗号,没有任何特殊含义,仅仅象征着某种安抚。我眼珠不错地盯着他每一次呼吸时胸口的起伏,但那虚弱濒死的征兆我已经在医院熟悉了太多遍,我几乎能分辨出他眼底的光如何渐次熄灭。
我把鼻尖抵在玻璃上看他,泪水顺着鼻梁滑过去,又从玻璃极度光滑的表面上急速坠落。他慢慢抬起一只手,在玻璃上一字一顿地写:
“Tomorrow is another day.”
积聚的眼泪令我彻底模糊掉了他的表情,我只能看见他伸出手指在眼角边点了点,又用指腹轻轻一抹。
我失魂落魄地被主任带出了房间。
他很久都闷声不语,却并没有让我离开,而是领着我一路穿过迷宫般的连廊,来到一扇紧闭的金属大门前。
“他有一样东西送给你……”他短暂的失神,像难以组织起合适的词句,“你可以看过后再选择是否收下。”
铁门沿滑轨无声滑开,这是一间大型实验室,但此刻却空无一人。我紧随着主任绕过无数错综复杂的仪器,在一个半球状的玻璃罩前停下。
他的指尖沿着弧面划过,玻璃半球一分为二,露出横陈在台面上的异样黑盒。浓重的黑像是打捞自魔鬼的瞳孔,熟悉的苦涩漫上舌尖,我几乎能感觉到虚空中探出冰冷的指骨,抚上我的咽喉——
但我知道,从第一眼起我就已经知道。我亲眼见过它太多次,对它每一道划痕都熟稔。
7211的录像机。
我没有去触摸它。心悸、眩晕,不自主战栗……我脑海中的专业知识喋喋不休地以某种极为呆板机械的语调告知我一切近距离接触的后果。或者说,它们还有另一个我更为熟悉的名词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