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鬼魅(5)

“很好。昨天晚上睡得不错。”他的字体瘦长微斜，除此外并没有太多细节可供琢磨。我只能从他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文法习惯上判断，他大概在俄罗斯待过很久。
“你是否感到情绪沮丧，郁闷？”
“现在没有……但偶尔会。”
“你会无故感到疲劳吗？大概会在每天什么时候？”
“几乎不会……我记不清都是什么时间了。”
“你对之后的生活抱有希望吗？”
……
访谈持续了很久，我们全部在纸上写下内容，再展示给对方阅读。其实为了加快进度，更好的方式是由我在这边用显示屏语音输入文字提问。但我觉察到他对纸笔似乎有种难言的偏好，于是也改用了纸笔对谈。
尽管一切文字记录都会上交接受审查，我们的对话仍会受到摄像头监视。玻璃墙内嵌着一枚圆片小灯，一但对话内容被判定涉及机密，红灯就会亮起。他无法讲述过去，我也无法叙述现在，这让我不得不绞尽脑汁构思每次的提问，同时掺杂进一些测评量表里的内容，确保每次回答内容都在可控的安全范围之内，同时还可以尽可能多的暴露出他的心理状态。

访谈接近尾声，我们的纸上都写的密密麻麻。我心下舒了半口气，翻过面找到仅剩的一处空白，写下最后一个问题：“你最近是否有想要自杀的想法？”
这个问题十分关键，我尽可能不放过他回答时任何一点神情变化。但他只是温厚地弯起眼睛，缓慢而坚定地和我摇了摇头。
心上将抵沸点的不安复归平静，我和他打了个手势，这一场战争总算可以告捷了。
我摞好纸收进夹子，伸了个懒腰准备起身。7211先生似乎也在专心整理，然而我的余光却瞟见他的食指借着纸张的遮挡，正一下一下有节奏地弹动。我错愕地看向他，他却停了动作，连个意味深长的表情都欠奉，像头笼中餍足而返的虎，只是转身一步一步走回了房间最深处。
我记下那频率，心惊胆战地逃回了公寓。
四
“致亲爱的姜：
……莫尔斯、莫尔斯、莫尔斯——是的，姜，你一定想不到，你绝对想不到！他居然是个钟情于上个世纪文艺片的老古董！他写下“Goodbye solar system”的时候我直接就笑了场，天啊，他怎么还不进博物馆……不，这显得我好刻薄，照这样讲的话，我该和他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