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亨利：统治者(10)

“下午，翻译笑嘻嘻地跑来，伸手要拿我们平时盛放冰水的红陶瓮。
“‘送冰的人今天没有来，’我说，‘外面是怎么一回事呀，桑乔？’
“‘哦，是啊，’那个猪肝色皮肤的语言学家说，‘镇上的人刚告诉我。奥康纳先生同敦巴罗将军打架实在太糟糕了。是啊，敦巴罗将军是个了不起的军人，个子又大。’
“‘他们打算拿奥康纳先生怎么办？’
“‘我刚才同治安推事聊了一会儿，’桑乔说，‘他对我说，一位美国先生企图杀害敦巴罗将军是非常严重的罪行。他说他们先把奥康纳先生监禁六个月；然后审讯枪毙。十分抱歉。’
“‘本来准备发动的革命怎么样了？’我问道。
“‘哦，’桑乔说，‘我认为天气太热，不适合革命。革命最好在冬天。也许在今年冬天吧。谁知道呢？’
“‘可是开了炮，’我说，‘已经发了信号。’
“‘你指那声巨响吗？’桑乔咧着嘴说，‘制冰厂的锅炉爆炸——轰隆！把午睡的人都惊醒了。真抱歉。没有冰了。今天天气又热。’
“日落时，我去监狱，他们允许我隔着铁栅同奥康纳说话。
“‘有什么消息，鲍尔斯？’他问，‘我们占领本镇没有？整个下午我都在等救援队。我没有听到任何枪声。首都那面有没有消息？’

“‘别着急，巴尼，’我说，‘我想计划大概有了变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商量。你有没有钱？’
“‘没有，’奥康纳说，‘最后的一元钱昨天付了旅馆费。我们的部队有没有占领海关？那里应该有许多政府的钱。’
“‘别去想打仗的事，’我说，‘我已经打听过了。六个月后，你会被枪毙，罪名是口头威胁和动手殴打。我可能要以流浪罪服五十年苦役。在你监禁期间，只供应你白水。吃的东西要靠朋友送来。我得想想办法。’
“我回去后在奥康纳的一件旧坎肩口袋里找到一枚智利银币。我给他送去一点炸鱼和米饭当做晚饭。第二天早晨，我到环礁湖喝足了水，再去监狱。奥康纳露出盼望牛排的眼神。
“‘巴尼，’我说，‘我找到一个水质极好的池塘。那里的水是世界上最好、最甜、最纯净的。你只要说句话，我就替你去提一桶来，你可以把政府供应的脏水泼到窗外去。为了朋友，我只要力所能及，什么都可以做。’
“‘难道事情糟到这种地步？’奥康纳发狂似的在牢房里踱来踱去，‘难道先要把我活活饿死再枪毙？如果我逃脱这一劫，我要让那些叛徒知道姓奥康纳的人的厉害。’他走近铁栅，说话声音温柔了一些。‘有没有堂娜伊莎贝尔的消息？即使世界上所有的人都靠不住，’他说，‘我相信她的眼光。她会想办法把我救出去的。你能同她联系上吗？有她一句话——甚至有她的一朵玫瑰花，都能减轻我的苦恼。但是只能用非常审慎的方式让她知道，鲍尔斯。那些血统纯正的卡斯蒂利亚人非常敏感、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