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亨利：统治者(7)

“我走过窗下时，朝里面望望，瞥见一个白衣人，黑色的大纱巾底下露出一双闪亮的黑眼睛和雪白的牙齿。
“我们回到住处后，奥康纳捻着胡子，在屋里踱来踱去。
“‘你看到她的眼睛没有，鲍尔斯？’他问我。
“‘看到了，’我说，‘我看到的不止那些。完全和故事书里的一模一样。我知道还少些什么。对，少了爱情。是不是在第七章里出现，让多情的爱尔兰冒险家更加振奋？对，当然是爱情——使人晕头转向的爱情。我们终于有了漆黑的眼睛和从铁栅窗口飞出来的玫瑰花。然后是什么呢？地下通道——被截获的信——自己阵营里的叛徒——主人公被打入地牢——小姐神秘的信——接着是起义——广场上的战斗——’
“‘别胡扯啦，’奥康纳插嘴说，‘不过那倒是世上惟一配得上我的女人，鲍尔斯。奥康纳家族的人勇于战斗，也勇于求爱。当我带领手下的人投入战斗时，我要把那朵玫瑰花佩在心口。打一场恶仗，必须有女人赐予力量。’
“‘如果你想痛痛快快打一架，确实是这样，’我同意说，‘困扰我的只有一件事。小说主人公的浅色头发的朋友总是死于非命。把你看过的小说统统回想一遍，就明白我说的话有道理。看来在宣战之前，我要到西班牙药房去买一瓶碘酊备用。’

“‘我怎么才能打听到她的芳名呢？’奥康纳用手托着下巴说。
“‘你干吗不跑到街对面去问她本人？’我说。
“‘你对待生活难道不能严肃一点吗？’奥康纳像教师一样瞅着我说。
“‘她那朵花也许是扔给我的。’我吹着一支西班牙方登戈舞曲的调子说。
“我认识奥康纳以来，第一次看见他大笑。他笑得站了起来，拍打自己的膝盖，背靠着墙，笑声把瓦片都震得格格直响。他进了里屋，照照镜子，从头开始又笑起来。接着他看看我，再重复一遍。刚才我问，你认为爱尔兰人有没有幽默感，就是这个原因。从我见到他的第一天起，他就在演滑稽喜剧而不自知；谁向他提出一个聪明的主意，他的表现就像是弗洛拉多拉巡回剧团的六人组全体上了台。
“第二天下午，他带着胜利的微笑回来，从口袋里掏出一条股票行情收报条似的纸带。
“‘真不错！’我说，‘这同国内有点相像。今天联合铜业公司行情怎么样？’
“‘我打听到了她的姓名，’奥康纳说，他念出这么一连串字样：堂娜伊莎贝尔·安东尼亚·伊内斯·洛莉塔·卡雷拉斯-布恩卡米诺斯-蒙特莱昂。她和她母亲住在一起，’奥康纳解释说，‘她父亲在上次革命中牺牲。她肯定同情我们的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