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踪者》（《美国》）卡夫卡 八 俄克拉荷马露天剧场 及 残稿、后记(4)

“允许我上来吗？”卡尔问。
“谁要禁止我们互相握握手呀！”法妮边喊边愤怒地环顾四周，看是否已经有人要来下这个禁令。而卡尔却已经登上梯级。
“慢点！”法妮嚷嚷，“这脚踏和我们俩都会翻倒的！”可是没事儿，卡尔平安无事地登上最高一级。“你看，”他们相互问候完毕后，法妮说，“你看，我得到了一份什么样的工作。”
“这工作不错。”卡尔说，并环顾四周。附近的所有女人都发现了卡尔并吃吃地笑。“你几乎站得最高。”卡尔边说边伸出手去衡量别人的高度。
“你从地铁站一出来，”法妮说，“我马上就看见你了，但是可惜我在这里的最后一排，别人看不见我，喊我也不能喊。我虽然特别大声地吹喇叭，但是你没认出我来。”
“你们吹得都很蹩脚，”卡尔说，“让我吹吹看。”
“那敢情好啊，”法妮边说边把喇叭递给他，“可是你别打乱了合奏，要不人家会解雇我的。”
卡尔开始吹喇叭。他曾以为，这是一个制作粗糙的喇叭，专门用来吹嘈杂的喇叭声的，可是事实上这是一件几乎可以吹出任何一首优美乐曲的乐器。如果所有乐器都具有同样的质量，那么它们真是大大地被糟蹋了。卡尔不受别人的嘈杂声的干扰，大声吹出一首他在某家酒店里听到过的歌曲。他感到高兴，因为他遇到了一位老女友并且在这儿受到可以吹喇叭的特殊优惠，也许一会儿还能得到一份好的差事。许多女人停止吹奏，仔细倾听，当他突然停吹时，几乎只有不到一半的喇叭还在吹，完整的嘈杂合奏声渐渐地才又重新形成。

“你简直是个艺术家，”当卡尔将喇叭还给她时，法妮说，“让他们雇你当吹喇叭的吧。”
“难道也雇用男人吗？”卡尔问。
“是的，”法妮说，“我们吹两个小时。然后身穿魔鬼衣服的男人们便来接替我们。一半人吹喇叭，一半人击鼓，好看极了，整个服装道具压根儿就非常昂贵。我们的衣服不是也很漂亮吗？还有翅膀呢？”她顺着自己身上往下看。
“你以为，”卡尔问，“我也还会得到一份工作吗？”
“肯定会的，”法妮说，“这是世界上最大的剧场。多巧呀，我们又聚在一起了！当然这要看你干什么工作。即使我们俩都在这里受雇用，我们也很可能互相根本见不到面呢。”
“难道这整个剧院确实有这么大吗？”卡尔问。
“这是世界上最大的剧院，”法妮重复道，“我自己虽然还没有见过它，但是我的某些已经去过俄克拉荷马的同事说，它几乎无边无际。”
“可是来报名的人不多。”卡尔指着下面的小伙子们和那个小家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