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踪者》（《美国》）卡夫卡 八 俄克拉荷马露天剧场 及 残稿、后记(23)

当他们来到自己寓所的门口，鲁滨孙二话没说就用手按住门把手的时候，卡尔止住他，因为还不清楚，他们可不可以进去。“当然可以进去，”鲁滨孙说，“现在他只是在给她梳头而已。”果然，在那间还一直没有通过风的、窗户都紧密遮蔽住的房间里，布鲁娜妲叉开着两条大腿坐在靠背椅里，站在她背后的德拉马什低垂着脸正在梳理她那一头虽短、却可能很蓬乱的头发。布鲁娜妲又穿上了一件非常宽松的连衣裙，不过这一回是淡红色的，这一件也许比昨天那件稍许短一些，至少人们看见那白色的、编结粗糙的袜子几乎一直伸到膝盖。布鲁娜妲对长时间的梳头感到不耐烦，用厚厚的红舌头在嘴唇间舔来舔去，有时候她甚至大喊一声：“啊呀，德拉马什！”完全挣脱开德拉马什，后者则高举着梳子心平气和地等着她把脑袋重新搁回来。
“时间拖得长了，”布鲁娜妲泛泛地说，她专门对卡尔说，“你必须动作敏捷些，如果你希望人家满意你的话。你别学好吃懒做的鲁滨孙的样儿。这会儿你们一定已经在什么地方吃过早饭了，我告诉你们，以后我不容许这样。”

这是很不公正的，鲁滨孙也摇头并翕动着嘴唇，当然没发出声音来，卡尔却认识到，人们只能用一个办法影响女主人，这就是让她毫不怀疑地看到自己所干的工作。所以，他从一个角落里拉来一张低矮的日本小桌子，铺上一块布，将带来的东西摆到桌面上。谁见过这份早餐的来源，便会对这整体表示满意。可是除此之外，卡尔自己心里明白，这份早餐还是颇有些不尽如人意之处的。
幸亏布鲁娜妲饿了。她看着卡尔准备好这一切，朝他满意地点点头，她常常抢先用她那软乎乎、肥胖胖、可能立刻会把一切都压扁的手给自己抓一口吃的，从而妨碍了他的准备工作。“他干得不错。”她咂着嘴说并拉着德拉马什在自己身边一把圈手椅上坐下。德拉马什则将梳子插在她的头发里留待以后再用。德拉马什一看见这些吃的态度也和蔼了起来，两个都饿极了，他们的手在小桌上方来回交叉急速挥动。卡尔认识到，他在这里只要总是尽量多弄东西回来便可以让人感到满意，他回想起厨房里还有各种各样可吃的东西扔在地上，他便说道：“头回生，二回熟，下一回我会干得更好。”但是还在说这话的时候他便想起来，他正在对谁说话，他太过于就事论事了。布鲁娜妲满意地朝德拉马什点点头，赏赐给卡尔一把饼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