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踪者》（《美国》）卡夫卡 八 俄克拉荷马露天剧场 及 残稿、后记(22)

四周，椅子上和小板凳上，桌面上和桌子底下，还摆放着房客们的没洗过的早餐具，甚至一个墙角落地上也堆放着一些。其中有还剩余少许咖啡和牛奶的小壶，有些小盘子里还有残剩的黄油，从一只翻倒的大铁皮罐里饼干滚了出来。完全可以将所有这些东西配制成一份早餐，布鲁娜妲将对这份早餐无可非议，假如她不知道它的来源的话。卡尔正转悠着这个念头，向挂钟投去的一瞥也告诉他，他已经在这里等了半个小时，布鲁娜妲也许正在发火并挑动德拉马什去整治仆人，正在这个时候，这妇人边咳嗽边喊道——这当儿，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卡尔：“你们尽管在这儿坐着，但是早餐你们是拿不到的了。两个小时以后你们倒是可以得到晚餐。”
“来，鲁滨孙，”卡尔说，“我们自己来配制早餐。”“嗯？”那妇人说，歪斜着脑袋。“请您放明智点，”卡尔说，“您为什么不肯供给我们早餐？现在我们已经等了半个小时，这够长的了。大家一样都付钱给您的嘛，我们出的价肯定比所有其他人都好。我们这么晚吃早饭，这肯定给您带来不少麻烦，但是我们是您的房客，习惯晚吃早饭，您也得稍许照顾一下我们嘛。今天由于令爱有病您当然也有特殊困难，不过我们可以用这儿剩余的食品自己配制早餐，如果没有别的办法，如果您不给我们新鲜食品的话。”

但是这妇人却不想和什么人进行一场友好的交谈，她觉得，对于这几位房客来说，普通早餐的残羹剩饭就已经质量上乘了。可是另外一方面她也腻烦这两个仆人的软磨硬泡，所以就一把抓起一只杯子，将它顶住鲁滨孙的身体，过了一会儿鲁滨孙才哭丧着脸明白过来，原来这是要他拿着那只杯子去盛这妇人搜罗来的食物。她急匆匆地虽然在杯子里装进了一大堆吃的，但是它们整个儿看上去就像是一堆垃圾，不像可以端上餐桌的早餐。正当这妇人将他们推出去、他们弯着腰仿佛怕挨骂或挨揍似的急忙夺门而去的当儿，卡尔便已经从鲁滨孙手里拿走了那只杯子，因为他觉得杯子在鲁滨孙手里不够牢靠。
离开女房东家的房门足够远之后，卡尔便在走廊里坐下，将杯子放在地上，首先将杯子擦干净，将同属一体的东西收集在一起，就是说将牛奶倒在一起，将各种残剩黄油刮在一个碟子里，然后将所有使用过的痕迹抹掉，就是说将刀和匙擦干净，将已咬过的小面包切平整，这样就给整体以一种比较好看的形象。鲁滨孙对此颇不以为然并声言，早餐的模样一向都比这要难看得多，但是卡尔不听他那一套，并且为手指头脏兮兮的鲁滨孙不愿参与此项工作而感到高兴。为了安抚他，卡尔分给他几块饼干和一只原先装满巧克力小罐的一层厚厚的残渣，当然他同时也告诉他，他分得这一份就算是全部早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