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踪者》（《美国》）卡夫卡 六 鲁滨孙事件(9)

“我不知道，我必须打电话请求准假。”卡尔说。
“这真有趣。”总管说，抓住卡尔的上衣领子，几乎是把他两脚悬空地提到钉在墙上的电梯操作规章前面。门房也跟在他们后面向墙边走去。“这儿，念！”总管指着一条条款说。卡尔以为是要他给自己默念。“大声念！”总管却命令说。

卡尔没有大声念，却抱着可以更好地平息总管怒气的希望说：“我知道这个条款，我也拿到过操作规章并仔细读过。但是恰恰是这样一条人们永远不需要的规定，人们竟忘了。我已经干了两个月了，从来没有离开过我的岗位。”
“所以现在你就要离开它了。”总管说，向桌子走去又拿起那份表格，仿佛想继续读它似的，却把它砸在桌上，仿佛它是一张无用的破纸片，额头和面颊涨得通红，在房间里交叉来回踱步。“为了这么一个捣蛋鬼就得遭这份罪！值夜班闹得个鸡犬不宁！”他怒气冲冲地喊了几次。“您知道吗，当这儿这个家伙离开电梯的时候，恰好是谁想乘电梯上楼去？”他转身向门房道。接着，他举出了一个人的名字，门房当然熟知全部客人的情况，一听这个名字禁不住打了一个寒战，便很快朝卡尔瞥了一眼，仿佛卡尔的存在便是一份证明书似的，证明了那位叫那个名字的人在一部跑掉了开电梯工的电梯前不得不白白等了好长一段时间。
“真是可怕！”门房露出无限忧虑的神色对着卡尔徐徐摇摇头说，卡尔则沮丧地望着他，心想自己这下将不得不因这个人的理解迟钝而遭殃了。
“而且我也已经认识你了，”门房伸出他那粗壮而僵硬的食指说，“你是唯一的一个一贯不问候我的开电梯工。你究竟是何居心！每一个从门房间旁边走过的人都必须问候我。对其他的门房你爱怎么办就可以怎么办，可是我要求受到问候。虽然有时我装出不在意的样子，但是你完全可以放心，谁问候我谁不问候我，我心里很清楚，你这个无赖！”说罢，他转身离开卡尔，昂首阔步向总管走去，而总管却吃罢早饭，正在浏览一张一个仆人刚刚送进办公室里来的晨报，没有对门房的事发表什么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