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踪者》（《美国》）卡夫卡 六 鲁滨孙事件(16)

“不过我也许要提醒你记住你还有事要办呢。因为下面那个人还说过，等你回去后你们俩要在夜晚去拜访某个歌女，不过这个歌女的名字却谁也没有听明白，因为他始终只能边唱着歌边说出这个名字来。”
说到这里，总管便顿住，因为脸色明显已经发白的女厨师长把沙发椅稍稍往后一推，倏地站了起来。
“我不打搅您了，别的事就别说了吧。”总管说。
“不，不，”女厨师长抓住他的手说，“您尽管继续往下讲吧，我愿意听到全部情况，我就是为此而来的嘛。”
门房班长走到前面，大声拍着自己的胸脯，表示他一开始就把一切全都看透了，这时，领班说了句：“对，您完全正确，费奥多尔！”既抚慰、同时也拒斥了他。
“没有多少事情可讲的了，”总管说，“那些男孩子都是那样的人，他们先把那个人耻笑一番，然后就和他争吵起来，由于那里优秀的拳击手比比皆是，所以他一下子就被击倒了，我根本就没敢问，他身上哪儿流血，有多少处伤口，因为这些孩子都是很厉害的拳击手，对一个醉鬼他们自然应付裕如！”
“好吧，”女厨师长扶着沙发椅的扶手，望着她方才离开的座位说。“现在请你说一句话吧，罗斯曼！”然后她说。这时，特蕾泽已经离开原先的位置，走到女厨师长的身边，挽住了女厨师长的胳臂，平时卡尔从未见她做过这个动作。总管紧挨着女厨师长的背后站着，慢慢抚平女厨师长已经略微翻起的朴素的小花边衣领。卡尔身旁的门房班长说：“嗯，说不说？”却只想做出一个推的动作，以便乘机给卡尔后背一拳。

“这是真的，”卡尔说，由于挨了这一拳显得比预期的更不稳固了，“是我把那个人带进大寝室里来的。”
“别的事我们不想知道。”门房代表所有的人说。女厨师长默默转向总管，随后又转向特蕾泽。
“我没有别的办法，”卡尔继续说，“那个人是我从前的一个同伴，我们已经两个月没见过面了，这回他到这儿来，是来拜访我，可是喝得酩酊大醉，以致无法独自一人离开这儿。”
总管在女厨师长身边轻声自言自语：“原来他是来做客的，后来喝得醉醺醺的，就走不了了。”女厨师长扭过头去悄悄对总管说了些什么，总管露出一丝显然与此事不相干的笑意似乎提出异议。特蕾泽——卡尔只瞥了她一眼——完全茫然地把脸紧紧贴在女厨师长身上，再也不想看见什么。唯一对卡尔的解释感到完全满意的，是门房班长，他反复说了几遍：“完全正确，他的酒友他不得不帮助呀。”并且试图通过眼神和手势使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牢牢记住他的这句话。
“我的过错就是，”卡尔说，并且顿了一顿，仿佛他等着他的法官们说一句友善的话，鼓励他继续替自己辩护，但是没有人说话，“我的过错仅仅是，我把那个人——他叫鲁滨孙，是个爱尔兰人——带进了大寝室。他所说的其他的话，统统都是酒醉后说的胡话，是不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