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踪者》（《美国》）卡夫卡 六 鲁滨孙事件(15)

房间里鸦雀无声。门房班长露出企求澄清的神色看了看总管，总管则看了看女厨师长，摇了摇头。开电梯工贝斯在总管背后傻笑。特蕾泽悲喜交集，嘤嘤啜泣起来，竭力不让人听见。
而卡尔却没有正眼去看无疑正期待着他的目光的女厨师长，而是愣愣地望着地板，虽然这只可能被理解为不祥的征兆。他的胳臂抽搐着，疼痛向周身扩散开去，衬衫粘在条纹伤痕上，他本来是应该脱下上衣，察看一下伤势的。女厨师长所说的话，当然是一番好意，但是不幸的是他觉得，仿佛正是女厨师长的这种态度才势必会显出，他不配领受别人的好意，女厨师长两个月来的良苦用心他受之有愧，咳，他什么也不配，活该落到门房班长的手中。
“我说这话，”女厨师长继续说，“是为了让你可以一如我自以为了解你的那样，不受干扰地回答我的问题，不管你到底干了什么事。”
“对不起，现在我可以去请医生吧，因为那个人可能会失血过多而死去的。”开电梯工贝斯突然彬彬有礼地，然而却很扰人地插话说。
“去吧。”总管对贝斯说，贝斯当即快步离去。随后总管对女厨师长说：“事情是这样的。门房班长不是闹着玩儿才抓住这儿这个孩子不放的。楼下，在开电梯工的大寝室里，在一张床上，被子盖得严严实实的，人们发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喝得酩酊大醉的汉子。人们当然把他叫醒了，想把他撵走。可是这个汉子却大撒起酒疯来了，反复大声叫嚷说，大寝室是属于卡尔·罗斯曼的，说他是他的客人，是他把他带到这儿来的，谁敢动他一根毫毛，他就会惩罚谁的。此外，他之所以必须等待卡尔·罗斯曼，也是因为此人已经答应给他钱并且已经取钱去了。女厨师长太太，请您注意：答应给钱并且已经取钱去了。你也可以注意听着，罗斯曼。”总管顺便给卡尔捎了一句，卡尔恰好已向特蕾泽转过身去，她像着了魔似的凝视着总管，一再地不是掠去额头上的头发，就是无意识地做着这个手势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