芥川龙之介：俊宽（下）(4)

神④，也求求你们保佑他！”
①译者注：权限是说日本的神道原是佛菩萨随缘应化，临时显现在日本的化身。这样神佛就融为一体了。
②译者注：滋贺县大津市的日吉神社。
③译者注：从京都到熊野神社去参拜的途中所有的分社和下院。
④译者注：在日本人信仰的神当中，没有这些神，此处乃是俊宽的戏言。
“您这不是在奚落人吗？”
就连我也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于是，康赖勃然大怒了。瞧他恼羞成怒的样子，别说什么现世的神佑了，就连是否能够往生净土也令人担忧。——然而，不久就发生了更让人为难的事情：少将也和康赖一起开始信仰神灵了。而且不是参拜熊野、王子等有着历史渊源的神灵。说来，在这孤岛的火山上，或许是为了镇妖驱邪吧，建有一座名叫岩殿的小小寺庙。而少将参拜的就是这个岩殿。——提到火山，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你还不曾见过火山吧？”
“是的。只是刚才透过榕树的树梢，看见光秃秃的山峰上缭绕着浅红色的烟雾呐。”
“那么，明天就和我一道登上山顶去见识见识好啦。只要一登上山顶，不光这个孤岛，还有整个大海的景色全都可以尽收眼底。而岩殿那座小小的寺庙也就座落在去往山顶的途中。康赖去参拜的时候，总是让我一起前往，可我从不轻易答应。”

“京城里的人都说，僧都宝刹是因为没有去参拜神灵，所以才被一个人留在岛上的。”
“怎么说呢？或许吧。”俊宽大人一副严肃的表情，随即又轻轻摇了摇头，“倘若岩殿真有神灵的话，那肯定就是祸津神①了吧，所以，才会满不在乎地撂下俊宽我一个人，而帮助另外两个人返回京城去。你还记得我刚才告诉你的那个少将夫人吗？她也每日每夜地前去参拜，祈求神灵不让少将离开这个孤岛。然而，这个愿望却一点也没有应验。由此可见，岩殿的神灵是一个比天魔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蛮横家伙。从世尊出世时开始，天魔就立下戒行，实施诸恶。但如果是天魔化作了岩殿之神，寄居在那个寺庙里，那么，少将在回京的途中，肯定要么从船上掉入大海，要么就染上了热病，反正是难逃一死。因为这才是让那女人和少将同归于尽的唯一途径。但岩殿就和人一样，既不只行诸善，也不尽施万恶。当然，这也并非仅限于岩殿。奥州名取郡笠岛的道祖①，原本是居住在京城加茂河原以西、一条以北那个出云路道祖的女儿。
但她在父神尚未把自己许配以人的时候，便擅自与京城一个年轻的商人立下了夫妇之约，因而流落到了奥州的山坳里。如此看来，与凡夫俗子有什么两样呢？实方中将从此神跟前通过时，因为既没有下马表敬，也没有磕头作揖，所以最终落马而死。既然神灵与人如此接近，没有脱离五尘，那么对于他的举措就决不可掉以轻心了。从这个事例中不难得知，所谓的神，只要他还没有超越人性，那就不必盲目参拜。——不过，这都是一些细枝末节。还是回到康赖和少将身上吧。他们一直坚持参拜岩殿，还把岩殿比作熊野，把附近的海湾叫作和歌浦，把那个坡道也取名叫芜坂，从而一一冠之以美名。他们所谓的‘狩猎童鹿’，其实只是指追逐小狗罢了。唯有‘音无瀑布’倒是比原来的瀑布要壮观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