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馆后台》第九十五回(6)

“死是死不了，但这一身的伤，受点罪肯定是在所难免。”孔老三打开药箱翻了翻，掏出一个小药瓶来，“药倒是有，可这会儿他空着肚子，也没法吃啊。”
“甭那么些废话，不就是得先给他弄点吃的吗。”烧饼就知道这活跑不了自己，“他现在能吃啥啊？”
“粥或者汤之类的流食，最好是好消化，补气血的。”
“嘿，这不打手背上了么！”小孟儿高兴了，“惠儿姨那篮子里又是大枣又是红糖！走吧饼哥，我给你打下手。”说完俩人奔厨房了。
“那…咱现在就干瞧着啊？”
“别呀，物理降温总行吧！”到底是大林主意多，“老舅，麻烦您打盆水给他擦擦吧，蒸发吸热也顶点事。”
“你就看不得我闲着。”磊子白瞪他一眼。嘴上这么说，还是脚步匆匆地上水房弄凉水去了。
“他那么着是不是难受啊？”惠儿姐看疯狗在枕头上躺不住，要翻腾又挪不了身，“哎哟，一会儿那口子可别崩开！”
疯狗头上那条口子，被孔老三拿针线敹上了，针脚之粗糙，让惠儿姐没法不担心。她侧身坐到炕上，轻轻摩挲着疯狗的额头，“好孩子，咱忍忍，一会儿就好了啊。”

得到安抚的疯狗慢慢安静下来，急促的呼吸渐趋平稳，他一歪头，枕在了惠儿姐腿上，嘴里含混的呓语终于清晰起来，“娘，我疼，娘，我害怕……”
闻言，满屋里人面面相觑，全愣住了——他们从来不曾想过那个吊儿郎当的，天不怕地不怕的，没一会儿正形的疯狗也有这么脆弱的时候。
惠儿姐第一个反应过来，凑得离他更近了些，温温柔柔地低下声音顺着他说，“好孩子，娘在呢啊，咱不害怕。娘就在这守着你，看着你。”
一句接一句的安慰，总算让疯狗彻底踏实下来，他不再呢喃，沉沉地睡了过去。这会儿小子们倒是默契极了，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又把他惊醒。
磊子端着一盆凉水进来的时候，被屋里掉根针都能听见的寂静吓了一跳，“怎么了这是？”他也哑声问道。
“把盆撂下，你们都出去吧，人多了他害怕。”惠儿姐轻轻抚着疯狗的肩膀，“这孩子也是吓着了。”
“您自己行吗？”
惠儿姐朝外挥挥手，“去吧，饭得了给送进来就行。”
于是小子们又蹑手蹑脚从屋里鱼贯而出。刚走到院里，张鹤帆和冯照洋也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