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不起的盖茨比》第五章(6)

“小声说话。”
“你的行为就像是一个小男孩，”我都有些失去耐性了。“不光这样，你还很不礼貌，黛西这时候正一个人坐着。”
他抬起一只手让我别说了，几乎是用指责的眼神看着我，然后小心打开门，走回了原来的房间。
我朝后门走——就和半个小时前盖茨比走的那条神经质的一圈路线一样——走到了一棵长满黑节疤的大树下面，它那茂盛的叶子形成了给人挡雨的雨棚。因为之前下得很大，我的草坪变成了烂泥地。之前还被盖茨比的园丁修剪得挺不错呢。站在树下面没什么可以看得，只好盯着盖茨比的豪宅。我就这样盯着，就好像康德盯着教堂的尖顶一样。（康德是非常重要的一位哲学家，现代哲学核心人物之一，据说他在思考的时候经常盯着教堂的尖顶。这是哲学界的一个名梗。）看了足足有半个小时。这栋豪宅是在十年前的一阵仿古热里面，一个酿酒商建的。据说酿酒商当时同意给周围所有的小型别墅交五年的税金，只要房主同意给他们的房顶上铺上一层稻草。也许是他们的拒绝使得他创建家业的计划被严重影响——他很快走了下坡路。他的孩子们在门上的花圈还没被取下的时候就赶紧卖掉了他的房子。
美国人，他们愿意，甚至极度渴望作为一名奴隶，也绝不希望去当农民。

盯着看了半个小时之后，太阳又在闪耀了，食品杂货店老板的汽车开上了盖茨比家的车道，带了很多他家佣人做晚饭的食材。我敢打赌盖茨比自己是一口也吃不下的。他的女仆开始一扇一扇打开他家楼上的窗户，每一次都在一扇窗前短暂地停留一会儿，然后在一扇很大的中央窗户那里特别停了一下，意味深长地朝花园里吐了一口痰。我该回去了。雨还在不停地下，雨声就像他们的呢喃，随着感情的迸发和时间的推移在升腾和膨胀。之后又是一片寂静，但是我觉得此时此刻屋内也应该是一片岑寂。
我走了进去——在厨房里发出了各种各样的声音，比如把烤箱的门撞上——但是我不觉得他们在屋里听见了一点声音。他们坐在沙发的两边，看着对方的眼睛进行着什么无声的交流，什么被问了，什么正在被问。所有害羞的痕迹已经完全消失了。黛西的脸上涂满了眼泪。当我进去的时候她跳起来用一只手帕不停在镜子前擦来擦去。在盖茨比身上发生了一点肉眼可见的变化，是非常让人惊讶的变化。从字面意义上讲，他在发光，一种幸福之光从他身上放射出来，充满了整个房间，没有讲一句话又或者是一个动作。
“哦，你好啊，老兄，”他说，就好像他几年没见着我了。我一度以为他要过来握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