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德里亚科夫：3、7、A（下）(8)

杜比宁没有回答。
宽敞的院子在月光下显得分外空旷。在去宿舍的半路上可以看到一只黑糊糊的旧铁桶。宿舍的窗内灯火通明，虽然时间早已过了午夜。这窗内的灯光、闯进办公室的布舒耶夫以及绝非毫无企图夹在他腋下的斧头——一切都说明已经出了事情，该采取行动了。
将近走到铁桶那里的时候，布舒耶夫停下来问：
“你要把我带到哪儿去？”
“走，别说话。”
“等一等……你要我把钱还出来？那你就说嘛。”布舒耶夫用的是完全可以商量的语气。
“你得还出来。不过我先要跟大伙谈一下。”
“等我把钱放到桌面上的时候，谈起来更省事。他们的态度会好一些……”
“那你就拿出来……”
“我藏起来了。”胳膊肘被扼住的布舒耶夫扭过头去望着杜比宁。
“藏在哪儿？”
“横财不富命穷人，有什么办法……走，我带你去拿。”
杜比宁迟疑了一下，旋即下定决心。
“你前边带路。”
布舒耶夫把工长从宿舍那儿引开，向岸边食堂后的堤坝那边走去。

“你该记得，萨沙，”他仍以商量的口气说，“你曾经问我想不想回家。我离家已经十七年了，打从战争爆发一直没去过……近来我一直在想：最好到那里去娶一个带房子的老婆。有了钱，哪个娘们都愿意接受。真想过和大家一样的日子。我对于到处流浪已经腻了，我讨厌背后有看守站着……”
“只要老老实实干一个时期，就可以走你的路。我们会好言相送的。”
“萨沙，我亲爱的头头，对于你们的森林我也腻了。我待在这里就好像仍旧没有自由。潮湿、乌云、急流——呸！我们家乡四周全是田野，既舒畅又暖和。本来我并不想逗你的部下，可这班傻瓜自己送上门来。为什么不试试他们的能耐？瞧着这江岸，瞧着这班坐井观天的蠢货，简直令人恶心……”
“得了，聪明人，别说了。钱藏在什么地方？”
“稍等一会。今天你好像特别性急。我可不着急。”
“快一点！”
“别神气！”布舒耶夫甩开杜比宁扼住他胳膊肘的手，站到杜比宁的对面，衬衫的下摆散在裤外，脚上穿着流送工人的胶皮靴：看下半截——笨重肥大；看上半截——肩膀狭窄，颈脖细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