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德里亚科夫：3、7、A（中）(6)

“全张钞票一起押？”
“押一卢布。”
“别零敲碎打吧，反正要输光的。”
“押一卢布。”叶果尔赌气执拗地重复一遍。
“唉，姑娘实在太抠，嫁妆用衣襟兜。”
布舒耶夫很利索地动手分牌。
发给叶果尔的牌在他皮肤通红、指甲断损的大手中显得极小，他目光锐利地盯着掌心，嘴唇缩拢，似乎惊讶得马上就要吹起口哨来。布舒耶夫略带揶揄的神情眯着一双透明纯净然而不怀好意的眼睛，同时露出结实的牙齿中间那个缺口。
叶果尔一坐下来入局，牌戏顿时起了变化。在这以前，大伙有说有笑，无伤大雅地抬几句杠，纵声乐上一阵，输了钱也不太难受，可以感觉到他们打牌还是为了消遣，尽管赌注提高了。自从叶果尔入了局，赌注没有增大，反而缩小了，可是不知怎么的，大伙一下子不再有说有笑，忽然变得严肃起来，对那些揉皱的钞票也不敢正视，而是侧目斜睨，似乎感到亏心。
布舒耶夫依然面带冷笑，但动不动就咬一咬下唇，那时在这张下巴扁平的狭长瘦脸上会出现一种引而不发的阴险表情，像是猫儿准备纵身一跃逮住一只麻雀。

叶果尔·别都霍夫紧张地挺了一下肩膀，开始分牌坐庄。可是他这个庄不知怎的很快就告解体。布舒耶夫在把一堆皱巴巴的钞票往自己身边扒的同时向叶果尔瞥了一眼。
“开路吧。你的五个卢布完了。”
叶果尔入局时带来的五个卢布是在不知不觉中输掉的，他也不觉得特别心疼。留下的只是一种没有抓住幸福的感受。
叶果尔生气地哼了几声，站起身来。
“等一等，别开始。”
他重新搬出手提箱，开锁关锁咔嚓了一阵，又把一张钞票放到充当牌桌的床上。伊万·斯都普宁整个脸盘都笑了起来。
“你这个人哪，真是乱弹琴。又拿出一张五卢布的钞票，像是给要饭的开眼界。”
布舒耶夫什么也没说，只是把牌洗了又洗，接着往铺上扔下一百卢布。
“哪位有胆量？可以押全庄。”
牌戏开始具有豪赌的味道。站着的人中间不知哪个提议：
“喂，哥儿们，把床搬到通道里去，咱们都可以坐下。”
“何必搬动家具，干脆坐地上也行。”
“说得对，干吗挤挤插插的！又不是穿着节日的新衣裳，反正不怕弄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