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岛由纪夫：彩绘玻璃(5)

唯有憎恶才是两人的纽带。他们的爱，之所以产生于被称作“斗争”这种人们最熟习的形式，是因为他们都过于怯懦。他们惊恐地缩着身子躲避在篱笆的暗影下，望着对过的花儿，既想采摘又不敢伸手。看他们那副样子，只是侧目于心灵墙壁的两边，互相憎恶而已。
猖之助总是最先前来，堪称“准时”到达。他和则子两个很难等到集合的时刻。则子猜想他是“故意早到”，将他一个人抛在图书室里，不闻不问。这种猜测，使他觉得仿佛自己真的是有意早来。这样做只能是对则子心灵的接近，别无其他。则子的心目中也希望正如她所猜测的那样。
他们的休假一直持续到开球典礼后两三天，狷之助睡了个懒觉。今天是伯母出席歌会的日子。伯父有事到协会的事务所去，临出门时说回来会路过一下银座。狷之助先去朋友家，接着再去里见家。因为时间还早，又嫌回去麻烦，所以直接去那里了。
一到就吃了闭门羹，里间夫妇不在家。他们各自打来电话，说今天不能来。狷之助借了伞正要回去，则子像被追赶的勇武的母鸡一般尖声叫道：
“请不要回去！”
她等待着，心想，猖之助会被她这一声切实的叫喊镇住而停下脚步。这回则子真是焦躁极了。心里闪过的几分情爱，虽说好可怕，但她始终将此看作来自对猖之助的憎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