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岛由纪夫《美德的动摇》丨把婚外情小说读成一本哲学书

《美德的动摇》是书架上一本薄薄的小册子，在翻开它之前我都不曾想到这是一个关于婚外情的故事，三岛由纪夫给我的印象是很复杂和冲突的，一个男人怎么可以既坚毅又细腻，既外放又神秘。我开始好奇这本小说会怎样。
面对沉闷无趣、每天晚上应酬到下半夜才醉酒回家的丈夫。中产家庭的主妇节子开始不安分起来，平静的外表下，内心世界正掀起惊涛骇浪。她出轨了，对方是年轻时有过交集的一个男人。
但这段婚外情的开始很特别，我想它并不起于爱慕。节子在心里构建了一个世界，那是一出戏剧，她就是戏剧里绝对的女主角。
相比单纯的爱情，她更需要的是对婚姻的不忠与自己内心里美德秩序的冲突感，更需要婚外情那种难舍难分、那种对绝对占有的嫉妒和求而不得的绝望感。
是的，她不断的给自己加戏，还试图在她和情人之间营造出一种戏剧张力，这让她得到了心理上的满足。可惜的是，婚外情的对象是个情绪不够饱满的钢铁直男，总达不到女主角给他的角色设定。
即使这样，节子通过自编自演的纠结桥段，配合无敌丰富的心理活动，这段婚外情也还算谈的跌宕起伏。
你应该也看出来了，这并不是一个出轨女人最终痛失家庭，或者在悔恨中获得老公原谅的通俗故事。三岛由纪夫设置了相对开放式的结局，当然也没有任何道德评判。
那看这本薄薄小说的意义和乐趣到底是什么？
我最喜欢三岛用第一人称，对女主角的心理进行描写——太厉害了。
心理描写占用了非常大的篇幅，却不觉得看起来费劲。像是诡辩，又非常撩人，它能准确和细腻到让人惊叹，实在不像是男人能写出的东西，特别是一个生活在战后日本、有军国主义情节、每天都坚持剑道和健身、浑身腱子肉、最终剖腹结束生命的男人。
文字太美了，像个现代诗人；想法太细腻了，又像位哲学家。
三岛由纪夫的丰富性让人不得不感叹，也许这就是所谓天选之人。他创作了艺术，也活出了艺术，这种统一性让他更显的完美和神秘。
记得李敖早年在锵锵三人行节目上向金庸开炮，说金庸表里不一，小说中创造出的侠义风范在金庸本人生活中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我对这种比较偏激的观点持保留态度）。
从这个角度上来讲，三岛由纪夫生命的落幕恰恰和他一直以来的人生观形成了高度统一。
1966年，41岁的三岛由纪夫曾接受NHK的采访。在采访中三岛提到武士道经典著作《叶隐》，他推崇书中传递的武士道精神：果断的死，毫不留恋的死，毫不犹豫的死。但对这本书的作者最后老死于病榻，则表现出一种不满：“一边做着成仁取义的遐想，一边苟且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