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齐X齐衡】此情可待（十三）(3)

可他怕走到那一步吗？他从很久以前，就不怕了。
当初他选择入朝为官时，太傅也曾提醒过他，说他性子太过忠直纯粹，怕是不适合官场这个大染缸，希望他选择一条别的路走走。当时他心中有自己的考量，直接就回绝了太傅的建议。直到三四年后再回头看，他不得不承认，其实太傅看人还是挺准的。只是，他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
人都是会变的。就像他当初那么害怕血腥，如今竟然也可以做到面对血腥而不变色了。
他怕血腥这事儿，其实别人都不知道。齐小公爷从小万千宠爱集于一身，十五岁之前唯一见过的一次血腥场面就是陶然居前面的那一次，人都吓得在鬼门关前晃了好几圈。可后来十六岁那一年，他和容齐出宫的时候，真真切切地经历过一次暗杀。他看着容齐为了保护他左胸中了一剑，血把他们两个的衣服都染红了。容齐的脸白得吓人，一度任凭他怎么叫都没有任何回应。太医们整整努力了四天三夜，才把容齐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那一身深深浅浅的血迹，成为了他之后半个月连续不断噩梦的根源，每一个都和容齐有关，每一次他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容齐出事。
从此他痛恨自己的软弱，也是从此，他终于明白，软弱是最不值钱的，唯有变强才能保护自己珍视的东西，哪怕他为了保护不得不去当一个恶人，不得不去伤害别人。

其实，当一个恶人又如何？如果能够保护自己想要的东西，当一个恶人比当好人有用多了。乱世之中人如飘萍，命运本就不由自主，他又如何能时时顾得别人的生死呢？
不为推开房门的时候，见齐衡还在桶里泡着，水却已经半点热气都不冒了。他几步上前，心疼道：“哥儿还发呆呢，这水都凉得没热气了。如今正是雪化的时候，天儿这么冷，若是受了风寒可怎么好？”
齐衡见他进来，这才觉得似乎是有点冷。他张了张嘴，却是没发出半点声音。
“别是受了风了吧？”不为惊道，赶紧过去看他的脸色，一边嘴里又小声念叨：“您也是，何苦想不开，去天牢那种地方。”
“你几时变得这么爱多嘴了？”
齐衡从木桶里爬出来，不为递上干净的帕子，又伺候他换好了衣服，也不敢再多嘴了。
不为并不知道齐衡这一天去了天牢，更不知道天牢内发生过什么，可他能察觉出小公爷的心情并不太好。一直到把齐衡送到含元殿门口，他才终于看到了齐衡今日的第一个笑容。
果然只有启皇陛下才有办法。
就是不知道启皇陛下有没有干脆把齐小公爷接进宫里住一段时间的打算，毕竟作为贴身小厮，一天天的面对自家小公爷越来越阴晴不定的脸色，他可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