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齐X齐衡】此情可待（二）

从七岁开始，齐衡就知道，皇宫里住着个小皇子，身体不好总是病着，但却是整个西启唯一的继承人。
那时他曾听下人在花园的角落里小声议论过，说任凭是皇子又如何，再怎么金娇玉贵地养着，还是一样短命，不过匆匆二十年就要撒手人寰。
当时年纪还小，他懵懵懂懂的不能理解什么叫撒手人寰，但第二天那几个私底下议论皇子的奴仆就被母亲平宁郡主杖毙在陶然居门口的院子里，几乎全府的丫鬟小厮们都被叫过去看行刑。齐衡年幼贪玩，从陶然居门口过，不小心瞧了院子里那血腥的场面两眼，回去就直接病倒了，软着身子说了六七天的胡话才被从鬼门关里拉回来。而等他醒过来以后，就敏锐地发现周围的丫鬟小厮的眼神都不一样了，畏畏缩缩的，在他面前大气都不敢出，更别说议论皇宫之事。
后来照顾他的大丫鬟鸣翠无意之中说漏了嘴，说是那几个人就是因为私下议论皇家和皇子才被当庭杖毙的，他这才确定了事情的原委。
从此，他心中就多了几分对皇宫的畏惧，连带着对那个叫容齐的小皇子也畏惧起来。
但避是避不过的，平宁郡主好歹是太后亲自抚养长大的，逢年过节进宫拜见太后自是不可少。早几年进宫拜见都平安无事，太后还夸他生得好，又聪明懂事，颇得太后的眼。直到十二岁那一年，他在皇宫的落星台上看到了一个正努力翻过围栏想要爬上最高点的少年。
那少年大概是体力消耗过度难以支撑了，努力了好一阵子都没能成功翻过去。齐衡虽然心里知道这样的行为不妥，可还是走过去托了他一把。
后来两个人就坐在落星台上看星星。
齐衡吹着风，渐渐地没什么心思落在星星上，反倒是扭头去打量那个蓝衣少年。恰好，那少年亦回过头来，四目相对。
星星大约是没有他的眼亮的。
偷偷溜去看星星的齐衡被母亲狠狠责罚了，跪了一个时辰。不过，他极重义气，半点都没向别人吐露那蓝衣少年的事情。
得了那少年的一块桂花糕，却挨了十下打手心，还在自己房中被罚跪一个时辰，任凭谁来看都是他吃亏了。可齐衡并不这么想，毕竟，如此一来，那蓝衣少年就是他的朋友了。
他是一个月后才知道自己做不得这个“朋友”的。那是西启的小皇子，是西启未来当之无愧的继承人；齐国公门楣虽高，满门清贵，又得太后的爱重，可这皇子的朋友，却不是他轻易能当得的。
那一日进宫，太后的本意是要给容齐挑个伴读，所以当朝不少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把儿子送进了宫，齐衡也在内。其实，官员们都心知肚明——说是给皇子选伴读，这个年纪了，选上了以后多半就是皇帝的左膀右臂。虽说容齐天生被预言短命，可荣华富贵谁不艳羡，自是有人心甘情愿地挤破了头想要争取。太后是属意于他的，也向平宁郡主暗示过。平宁郡主深知齐国公府位置特殊，早已被无形拉入权力斗争的中心，无法远离而避祸，只是，她却也不愿自己的独子早早地被迫入宫卷入争斗，因此顾左右而言他。齐衡在一边一想，却很快想通了其中的关节——齐国公府总是要站队的，他作为未来齐国公府的主人，朝廷不可能将他弃之不理，自然会将他们与未来国主的命运相连，以确保齐国公府的绝对忠诚。若此时不答应，只怕将来再有此类情况，太后对齐国公府的疑心会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