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萨默赛特·毛姆：斑鸠之音(5)

他想把故事放在爱德华时代③初期，对于年轻人来说，那已经属于只存于想象中的遥远过去了。他不停地谈，不停地谈。听他聊天的确不至于烦厌。他全然没有意识到他正把自己的白日梦转化成小说，这是一个无甚魅力、籍籍无名的年轻人滑稽、感人的白日梦，他想象一个美丽、出名、风华无边的女子爱上自己，成为全世界艳羡的对象。我一向喜欢读韦达的小说，皮特的想法让我很高兴。他有绘景状物的天赋，他善于观察事物，布料、家具、墙壁、树木、花卉在他笔下都特别鲜活，同时他展现激情的时候也力量十足。鉴于澎湃的情欲已经渗入他笨拙身体的每一根纤维，我有种感觉，就是他很有可能会写出一本生气勃勃、荒诞不经，但又充满诗意的书。不过我提了一个问题：

①译者注：亨利·科谢（Henri Cochet，1901—1987）是二十世纪二十年代首屈一指的法国网球选手。此处应指年轻人模仿科谢的标准比赛服长袖白T恤。
②译者注：Ouida（1839—1908），英国女小说家，以写上流社会生活的传奇式作品闻名。
③译者注：指由英国国王爱德华七世（Edward VII，1841—1910）执政的历史时期（1901—1910）。
“你现实中结识过歌剧女主角吗？”
“没有，但所有能找到的自传和回忆录我都读过了。我研究得更透彻。不单单是表面上的事情，你知道，我还通过很多偏门左道搜到不少外人不知的细节和活色生香的轶闻。”
“你觉得够了吗？”
“我觉得够了。”
他开始向我描述他的女主角。她年轻、美丽，虽然不可否认有些任性，而且脾气急躁，但为人很大度。绝非等闲女子。她钟爱音乐，旋律不但在她的声音里，而且也在她的举手投足和内心感受之中。她从不会有妒忌之意，艺术对她来说是如此美好，以至于如果哪个歌手伤害了她，但只要一听到那个歌手优美地诠释了一个角色，她便原谅了对方。她的慷慨让人赞叹，要是有什么不幸打动了她柔软的心灵，她可以倾其所有相助。她情深义重，可以为了她爱的男人放弃整个世界。她很聪明，而且读了很多书。她温柔、无私、待人公正。她实际上就是好得让人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