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外人 The Outsider(5)

“把大脑分成多个区块，每个区块负责分别处理如气味、触觉这些完全不同的感觉？”我依凭我颇有些褪色的印象答道。
“那你还记得时间感知区域的位置吗？”
“大脑右侧的侧鼻内耳皮质吧，脑细胞释放电流像石英钟那样运转计时？”我努力地思考着。
“大体正确。”他顿了一下，“但又完全不对。”
“嗯？”我不禁感到疑惑。
“千年以来的我们人类文明所认为的时间，就像奔流向前不复返的水流，我们就像长河上行舟的人，而这个舟就是我们大脑的感知区域。”
“嗯。”
“但是近来前沿基础科学领域得到了一项颠覆性的研究成果，”他把声音压低了些，又回头熟练地检查了下房间里为了防止噪声干扰消音系统，同时也把这间屋子与外界在声学上隔绝了开来，“我从赛博未来的研究所人员那里得知的新时间理论模型。”
“新时间模型？”
“对，虽然叫时间模型，但本质上否定了时间的存在。”他在数据室寂静的空气中比划着，仿佛带起一点波纹，“它指出从古到今所有的事件都是同时出现的，昨天和明天同时存在，宇宙大爆炸和工业革命一同诞生。于是整个历史就像一本书，而我们所谓的时间就是我们给自己定制的读书顺序而已，就像有的国家习惯从左到右阅读，有的国家从右往左。什么因果律之类的，都只是人脑的错觉，为了保护人类脆弱的思维逻辑不至混乱而已。”
“那你是想？” “让大脑产生‘时间’这个概念的地方就是和记忆相关的区块，我想通过对海马体附近的神经进行一定的调整，让我在保持一定人类的时间逻辑的同时，看到时间之外，真正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短短几句话，让我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安排在一个小时之后的术前扫描，正在正常的进行中。核磁扫描仪发出微弱的电流声，却因为这过分寂静的准备室而显得无比聒噪不安。
“你真的确定吗。”最终还是我打破了僵局，向着躺在仪器里的孟天说道。
“老哥，”他轻笑了一生，“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了。想当年你驾驶着‘强袭自由’用舰载盐弹头轰广场的时候可曾说过一个怂字？”
“哎，谁还能总活自己的世界里面，”我垂下头叹了口气，接着又把头扬起来望着凌晨的夜空，仿佛回到了当年，“不过你这个大少爷可是不一样，爱在梦里呆多久就呆多久，醒过来还有家里人准备一杯热牛奶暖暖胃。”
“操，”他忽地吐了个脏字，“这几年都没和你怎么好好聊过，你特么咋搞的，以前的你被啥玩意吃了？”
“被自己呗。”
“跟你讲，我可还没醒呢。我爹这块地方迟早留不住我，”他轻叹一声，“你要是想回来，路它就在眼前，要是想头也不回的离开，那份聘职书就是你的了。”
“......”
“刀刃的锋芒需要保养，它太容易被磨平了。”
一句话让曾经无数为着那个梦钻研的夜晚依次清晰地浮现在眼前。付出那么那么多心血织成的布匹，被什么给一刀剪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