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莲灯/戬独向——笑春风 章三十四·初识

十六七岁的少年正是心气比天高又不知轻重的时候，刘彦昌才细细叮嘱过不可再使用法力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沉香一去学堂就忘了个干净，兴致冲冲给好友们表演自己新得的能力，效果却不如预想中好。他向来是孩子王，感觉同伴并无恶意的嗤笑落了自己面子，便一定要在散学后再表演一次穿墙术。
看沉香在一片惊呼声中撞晕过去，哮天犬暗自噗地一声，又急忙收敛笑意。他这会儿是黑狗模样，面部抽搐活像是误食了一串辣椒。
都说外甥多似舅，杨戬从这份外向好动里看出了些大哥的影子，只是他们自幼有瑶姬教导，哪怕有朝一日法力解封也不会这样四处显摆。这孩子没有人教，突然有了法力胡闹一气倒也正常。他抱起沉香，不自觉笑了笑。
是三妹的孩子啊。
也许是赌气，他留了个没有分毫感情的“自己”在沉香身边，〖杨戬〗看着这孩子慢慢长大，杨戬却全然是个十六年没来看望过他的陌生人。
杨戬一面打扇，一面细细端详妹妹的血脉，细密的喜悦犹如沉眠冻土已久却忽逢春霖的嫩芽，争先恐后地破土而出。沉香模样周正，有几分杨婵的轮廓，尤其是那双灵动的眼睛最像他母亲。〖杨戬〗的记忆尚未回归，他还不了解这个孩子，但这不妨碍他心生喜爱，亲缘就是这么奇妙的东西。
沉香从短暂的昏迷中醒来时，恍惚觉得自己也许还在做梦。他见过最好看的人是偶尔会来探望自己的四姨母，其次是狗蛋前两年嫁去隔壁村的小表姐，怎么撞了头反而还会看到神仙呢？
这位好看的神仙含着笑看他，收起手中墨扇，方才迷糊间感觉有微风拂上面颊，原因不言而喻。
然后神仙……哦不，是不知哪儿来的白衣公子说是循着刘彦昌的才名特意找来，沉香感叹好看的人嗓音也好听，顺带鄙视一下自家老爹所谓的才学，明明是个秀才，却连学堂夫子都不做，靠糊灯笼维持生计，也不知道他平日里将圣贤之言挂在嘴上会不会害臊。
白衣人说话也温和，与动辄板起脸用大道理教训人的爹不一样，他略问一问沉香家里的情况，得知他除了父亲还有个家住远方的四姨母，随即话锋一转，道：“你想过将来要干什么吗？”
“将来？”沉香眼珠转动，这问题他真没怎么想过，在刘家村这一方逼仄天地里最厉害、地位最高的好像就是员外，家里衣食无忧，甚至还有丫鬟伺候，村里每个人见了他都不敢大声喘气。于是他便如实说了：“将来我想做个员外！我们村的王员外家可气派了，他家里有几十亩地，还盖了十多间大瓦房！”
沉香对这人印象很好，想到什么就一股脑全倒出来，还生怕自己说得不生动，配合手臂挥舞试图说明这应该是个很伟大的未来。假如他也能做员外，村里那些人哪敢像现在这样吼他。
白衣人面露困惑，沉香还听到吃吃轻笑，可四下无人，除了他们就只有脚边张望水面的黑狗。“奇怪，怎么好像有人在笑？”
白衣人却道：“是你自己在笑自己。”他像是读过许多书、见过大世面的样子，根本看不上所谓的员外，言语鼓励道：“沉香，你应该有更大的目标，现在好好读书，等到你满腹经纶的时候，就算想当宰相都不是什么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