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莲灯/戬独向——笑春风 章三十四·初识(3)

杨戬只当没看见，端着平日里的冷漠姿态径直回了真君神殿。按生死簿所载，沉香生辰将至，他想做个金锁送给外甥。
人间父母多一片怜子心，害怕幼子夭折，便想以此锁住孩童。而金锁往往又取吉祥意，希望能将福禄寿都一并锁住，祈求此生福寿绵长，宁静安乐。他错过了沉香的童年和大半少年，这枚锁与其说是今年的生辰礼，毋宁说是对过去十多年的弥补。不知道收到这样哄总角孩儿的礼物，沉香会不会嫌弃。
看他舍了一殿事务，窝在里间专心捣鼓那块金子，哮天犬悄悄摸进来扒上桌沿，华山那件事后主人少有这样怡然自得的表情，他却并不觉得宽慰。那沉香是三小姐的儿子，主人疼爱他，哮天犬自然也会跟着爱屋及乌。可刘氏父子只要活着就是三圣母思凡的铁证，何况如今沉香还不知道自己身世，如果他知道以后怨恨主人……
“主人，您究竟打算怎么办呐？”哮天犬问得小心翼翼。
“什么怎么办？”
“就……就是沉香小主人，他现在有了法力，万一闯了祸叫天庭发觉，那三小姐的事一定会被牵连出来的。您也看到了，小主人到处炫耀法力，还捉弄村民，不如还是、还是下个封印。”为了把“废去法力”几个字咽下去，哮天犬差点咬了舌头。
“不碍事，有我一道化身在那里看着，沉香翻不起什么水花来。”杨戬眼皮都没抬一下，对于“自己”，他一贯放心得很。
哮天犬沉默，复又问：“那万一小主人知道当年的事情，他怪您呢？”
杨戬这才看向自家狗儿，仿佛此前从未想过这个问题，这让向来极少自己动脑全听主人命令指哪咬哪的哮天犬非常不适应。
过了一会，他才避重就轻道：“这都是小事。”
哮天犬想要反驳，杨戬却把手中物事一放，起身要出去。“去找些人间的图样回来，这块做得不好，我看完文书再参考图样弄个新的。”
这次哮天犬罕见地想到了主人前头。
杨戬仍然当那个看着沉香的〖杨戬〗不存在，是以下界贺生时照面就被一句真君老爷震了一下。过后问另一个自己才知道原来这孩子稀里糊涂跟着黑白无常去了地府，差点被判官扔进地狱里去。〖杨戬〗及时把沉香带了回来，但因鬼吏曾作揖唤他二郎真君，这一重身份就这么暴露了。
更令人不忍卒睹的是送完金锁后舅甥俩坐在湖边还没说几句话，亲舅舅的身份也被坐实。哮天犬蹲在灌木丛里捂眼睛，心说主人平日里在凌霄宝殿能说会道，忽悠满殿神仙跟玩儿似的，怎么现在轻易就一句搪塞话都说不出来。想起扑天鹰曾评价自己是张乌鸦嘴，说啥来啥，当时两人就是一顿吵闹，哮天犬只能在心里深切而真诚地向臭鹰道了个歉。
待沉香走后，哮天犬一脸怀疑狗生：“主人，您真的要告诉小主人呀？”
“瞒不住的，他下地府时看过生死簿，一定是翻到三妹那页才惊动了判官。现在他不仅知道自己母亲不是普通人，还知道了我是谁。”杨戬叹气，“而且你也听到这孩子说的，前日他追着宝莲灯飞了起来，东海四公主来不及变成凡人模样便去救他。就算我不说，沉香也定会和刘彦昌他们刨根问底，倒不如直接跟他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