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莲灯/戬独向——笑春风 章三十·灼日「往昔篇」(5)

如果轻易就肯闭嘴那就不是小鵹了，她还想说点什么，但这时忽有霞光乍起，将她整个人都收拢在内，随即倏地钻回了云霞似的长袖。
“娘娘。”大鵹和青鸟齐声唤道。
“小鵹不会有事，且放宽心。”
同样是熟悉的声音，杨戬慢了半拍才转过身去，王母一袭流霞织锦凤袍，发髻也不像过去在青鸾斗阙所见的那样随意闲适。这才是与玉帝共掌三界的瑶池金母，只是她威严雍容之余，却好像有些难过，掩饰在上位者的尊严之后。
“停手吧，就此退出天界，本宫保证天庭不会追究此事。”
“金乌杀了我娘。”
王母维持着这幅神色不变，冷然道：“所以你就要杀尽金乌，还想要杀了玉帝，是么？”
杨戬五指微张，唤回了落在废墟里的开天神斧，意思再明显不过。
他一身白衣尽是斑斑血迹，神斧与降魔剑威力再强大也不可能挡住所有的攻击，而他追赶小金乌时除了必要的路障之外一概无视，身上的伤怕是比小鵹还重许多，只不过未伤及要害，尚可行动——但也差不多了。
于是她轻轻道：“你刚刚也杀了我九个儿子。”
果然看到少年如遭雷击，几乎站立不住。
金乌们于王母而言当然比不上亲生的女儿们，但她亲眼看着他们长大，感情自然也有。悲伤是做不得假的，何况还有瑶姬的死，而这些都不可能直白露骨地表达出来，她和玉帝站在高处不胜寒的位置上，无论发生了什么都要维系那幅看淡一切的矜持外表。这恰好是此时此刻最佳的一张脸面，她了解杨戬。
杨戬不由自主地倒退两步，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王母微痛却平静的眼神抽干。
为什么会这样？
他一遍遍在心里问自己。
问到能让他强提心力斩落九日、一路追杀到天庭深处的那一口气也就这么散去。
王母仍然看着他，可除了淡薄的悲伤，没有任何责难的意味。可他宁愿就此引颈受戮，偿还自己欠下的血债。
王母走了过来，朝这个痛苦而茫然的孩子伸出手。
只轻轻一推，杨戬便毫无抵抗地坠下云端，落进深不见底的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