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莲灯/戬独向——笑春风 章二十三·死地「往昔篇」

“二哥，我们不回家吗？”
“现在暂时不行，我们要先去找大哥，然后带他一起回家。”
“那大哥在哪里？二哥你知道吗？”
“……知道，我们沿这条路走下去，一定能找到他。”
杨蛟指示弟弟妹妹往北是有原因的，北方有条大河，据说女娲抟土造人时就是在那条河畔，后来轩辕氏与神农氏也是在那里率领部族兴盛繁荣。那里有辽阔富饶的平原，人族繁衍生息，日渐兴旺发达，比起南方大片瘴气盘踞的十万大山，西方荒凉高远、凡人上不去的仙山，沿大江顺流而下的水乡其实也还不错，但往北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能在短短几句话间想到这一点还得多谢征战四方、阅历丰富的娘，和早年牵着瓜子云游四方的爹——那头陪伴杨家人许久的小毛驴前两年也寿终正寝了，要是它还活着，说不定杨天佑陪妻子安排孩子们之余，还会解了缰绳，让它去山林间做头自在的老驴。
然而杨蛟并不知道灌江口十多年来的平和其实多仰赖于瑶姬，人类的时代正在到来，但毕竟还没有到来。
上古异兽与各方稀奇古怪以至于只能统称为妖魔的生物还在逐步迁往蛮荒与海外，那些生来就具有强大力量、几乎是看着这世界如何由寂静到喧嚣的大神们也还继续着他们的统治，哪怕是名义上管辖三界的天庭也拿他们没有办法。而无论是谁，都不太关心与蝼蚁无异的人类。
这时候也没有日后遍布九州四海且分工明确的诸多地仙，追求仙踪的修士往往隐入山川，不问人间疾苦，一方土地是否不受邪魔侵袭，不遭灾厄似乎全都依赖神灵或者精怪的心情。即使普通人如数呈上贡品，神明却因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而掀翻供桌、降下天罚的事情也不少见。
那日瑶姬被擒，加上拉着两个假人四处乱窜的杨蛟，天军原本严密的阵势逐渐散开，被围得水泄不通的灌江口终于打开了一条缝隙。杨戬靠神识在乱象中摸索生路，有惊无险地带着杨婵逃了出去。
但这才是开始，对杨氏兄妹来说，险山恶水带来的威胁比云头上遮天蔽日的天军更具实感。长途跋涉并不适合他们这个年纪的孩子，且山林间有猛兽憩息，幸亏他们不是普通的人类孩童，纵使无人教导以至于法力很难用出来，但有这股力量支撑着身体，还有杨戬手中煞气极重的降魔剑，兄妹俩磕磕绊绊，竟也一路坚持下来，朝着轩辕氏兴起的故地而去。
旅途中的麻烦还不止于此，首先是夏季将至，在闷热潮湿的密林里必须时刻打起精神，小心可能藏在草丛或是树叶后的毒虫；其次是食物，包裹里有干粮和一些贝币，前者俭省十多天也还是吃完了，经过有人烟的地方时杨戬用钱币买过食物，但在这个年代，饥饿才是常态，粮食比后世要珍贵很多，何况他们身边没有大人，当所有人都一口咬定那个明显有些离谱的高价时，杨戬也只能认下这个闷亏。走过几个村庄和集镇，他已经初步认识到这是个不讲道理的世界。
在气极之际，杨戬不是没想过拔剑。可父母从小就告诉三个孩子，凡事不能以力量强弱来界定，而且这些欺负外来孩子的也不过是艰难求生的饥民，他们还盼着今年神灵不要发怒，好让田里多结些米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