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监候（八）(2)

“凡姐，你可来了。”阿喃听说他们要来，一直盼着，望眼欲穿的。
“老猫，跟我走，让她们自己聊。”野猪叫走孔天明，吩咐人给竹楼加送些冰块水果，也就不管阿喃的安排。
在这片营地，全都把孔天明叫做老猫。说是当年，他能在一个地方抱着狙枪趴上一天一夜，像个猫科动物似的安静而有耐心，看见猎物又能猛扑上去，死死咬住命门绝不失手。
阿喃是隔壁寨子的姑娘，几年前野猪发善心捡回来的，一直养在身边，虽没见过伊凡几面，却真心喜欢这个姐姐，只因当年伊凡给她治过伤。阿喃拉着伊凡，贴着耳朵悄声说着，语气里有掩不住的快乐和娇羞。
“凡姐，我们一起过了。”
“如愿了？”阿喃的心思，旁人都看得一清二楚，自小只认野猪一个的，当然，伊凡想，她了解的，应比别的更多一些。
“嗯，他很好。”小丫头低头请不自禁地笑，陷在一个人的欢喜里，无法自拔。
“你也算有了依靠，很好了。”不知该接些什么，阿喃的种种心思，她过去也曾有过的，可如今还不是成了这副鬼样子。
“我想给他生个孩子，野猪喜欢孩子。”
伊凡只是揽着她的肩，笑着听她说，没再回答，只是暗自在想，也许，她没那么爱孔天明，她可以为他死，却不能为他生孩子，这样看，没这么爱吧。
好在孔天明来接，没让她在同样的问题里陷得太深。牵着手走在自然开出的小路上，四下全都是多年未伐过的高木，挡着人的视线，看不清四下的情形。伊凡有些不安，至少在她接受的教育里，这种地形不该停留的。
“没事，这是野猪的地盘，树上他都布了人的，只当是散步，别紧张。”
“难得你能相信一个人。”
“这个寨子有一半是我帮他建好的。就算不大过来，也是有心腹在，放宽心。”孔天明从来不会没来由地自信，反而时时过分谨小慎微，能说出这话，八成是可信的。“当年在这个地方整天跟野猪他们混在一块，觉得不回家也挺好的。”
“原本我对孔家也没什么重要的意义。老爷子看中天辉，一直拿他当接班人培养，他还以为孔家多么值得人去争去抢呢。没想到，天辉十八岁一过就跑了，可是中校等着要人，没办法，才让我去顶。雇佣兵待的地方，跟地狱没什么区别，我只是老爷子交到中校手里的人质。能活下来，全凭命大。
我跟野猪就是那时候认识的，后来他带一小队人出来单干，才有这一块地方。我没处去，愿意跟着他们混，总比在孔家强。
直到那年，你回家，我也赶回去见你。从那之后，我就不愿意离家太远，觉得能见着你，孔家也不是完全待不下去。
你该知道，我为中校做事，很多时候是为了能换孔家一时的平安。伊凡，我觉得累了，快十年了，这种日子，我也很厌倦了。”
“你今天怎么了？”伊凡偏头看着他，不明白一向沉默的人为何突然说了如此之多，通顺流畅不假思索的，似乎是存了许久的才有机会说出来。
“凡，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长，我想让你过得舒服一点。不是和我，和孔家绑在一起的那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