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2019雨果奖最佳短篇|女巫的异世界穿越指南(7)
这就是我们不外借禁书的原因。我们的女师傅以前会用凡人暴走的故事吓唬我们:有人用那些禁书偷窃、杀人、伤别人的心;有人施展奇迹,并创建宗教;还有好多人随之憎恨女巫,花了漫长的几个世纪的时间将我们烧死在火刑柱上。
如果我外借禁书的事情暴露了,她们会抛弃我、辱骂我,剥夺我的身份。她们会用永恒的紫色女巫火焰烧掉我的图书馆卡,用灰烬和鲜血在《背信弃义之书》上记录我的罪行。我会被永久禁止出入任何一家图书馆,没有了书,我算个哪门子的图书管理员呢?当被逐出文字和读者的有序世界,被逐出永恒讲故事和吞食故事的衔尾蛇闭环后,我又算什么呢?传闻说犯错被逐的图书管理员都成了远离图书馆体系的疯女人,生活在未能落笔的词句和未被传颂的故事争相哀嚎的混乱中。但是没有人会羡慕她们。
最后一次我遇到那个马尾辫女孩的时候,她还穿着那件牛仔裙,纽扣已经扣不住了,扣眼的地方拿橡皮筋系住。她闻起来有绝望的味道,像个等待和希望都已落空的人会有的味道。
四天后,女孩的照片出现在了报纸上,那篇文章不停在我眼前晃。(意外中毒身故,遗体告别会于2点到3点半在齐默曼与霍姆斯殡仪馆举行,如有捐款敬请直接汇至梅斯维尔浸信会。)艾格尼丝轻轻拍了拍我的手,“我都听说了,亲爱的。有些事情,我们无能为力。”这是个善意的谎言。
那张剪报仍放在我的抽屉里,既是一种纪念,也是一种提醒和警告。
那个红书包男孩正一身冷汗地躲在书桌下。他闻上去有绝望的味道,就像那个女孩一样。
我该拨打儿童保护组织热线吗?在敷衍的社工过来把他接走之前,跟他尬聊一会儿?或者告诉他,“嘿!我跟你一样,以前也是个来自穷乡僻壤破地方的孤独青少年。”还是说,我应该让他逃走?即使逃走也不过是彻夜躲在图书馆里而已?
我踉跄着走开,当你知道自己要犯傻了的时候,就会这样踉跄。
门“哐”地一声锁上了。我穿过停车场,空气中传来十月份的焦糖和冰霜的味道。我期望着——近乎于祈祷着,如果女巫们愿意祈祷的话——那样做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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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提前了一个半小时开馆,想抢在艾格尼丝之前,把“你们看到一个没有成人监护的未成年人了吗?”的语音留言删掉。通话记录显示了一个安全系统公司的自动推销电话,三个社区成员打电话问我们几点开馆(显然,谷歌搜索不到我们的开馆时间),还有一个志愿者打电话过来请病假。
根本没有人打电话来问那个男孩的消息。天杀的尤利西斯县领养机构。
九点四十五分,他露面了,这个时候老主顾们开始多了起来,方便他混在其中。他身上的衣服皱巴巴、松松垮垮,整个人就像来自另一个星球的访客,还没有理解人类的肢体语言。又像是在书籍堆里待了一整晚的样子,他仿佛听到了来自千千万万个不同世界的悄悄话,希望自己能消失在一方世界里,再也不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