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留之空 / 08(5)

难不成，转眼间自己已经在“梦境”之中了吗？
这思考让少女不禁回想起在选修课里讲师提到过的关于“大脑接入网络”、“大脑扫描”乃至“大脑复制”的课题。
尽管娜狄娅就读的大学是区域里最顶尖的医学院之一，这种涉及脑结构与脑电波的内容却仍会因为其本身的复杂性使大部分学生望而却步，更不用说课题本身时常受到各种宗教机构和人道组织的谴责。
无论外界所指出的罪名是否子虚乌有，言论的压力使得课题在推广的层面上仅限于理论，甚至时而剥离实际、侃侃而谈。
而就像是蝴蝶效应一般，学生们也时常会怀抱着满腔热情走进课室，在数十分钟后一脸茫然地从另同一扇门钻出。他们眼中的茫然源自于枯燥、源自于那些在发展的路上举步维艰的学术理论，可试问世界上又有什么是会一帆风顺的呢？
娜狄娅并不在这个“他们”之中。
相反地，她总会是那唯一一个在课后向讲师索求课题资料的学生。大多数人会在这位医学院高材生的背后调侃起她的好奇心，可只有娜狄娅知道，自己所选择的一切都仅仅是为了弥补心中永远的缺失——为了她那已逝的姐姐而已。
少女曾为此思索过不下百次、构思过不下十种能够在悲剧发生时拯救故人的方法，尽然此刻无论为何都为时已晚、尽管此时的她已替代了故人的位置。
所以当这个深明“潜行”技术到底有多么难以实现的医学生步入实验室时、遇见那小巧犹如一张躺椅的仪器时，她不仅看到了理论与实践的差距，还深刻地意识到了16Lab的深不可测。
尽然这一切相比起她今天到此地来的目的，都不过恍如是覆于冬日湖面上的凝冰。
少女所追寻着的东西、哪怕只因受到了托付，都需要她“凿开那看似坚固的冰面、潜入冰冷刺骨的湖水中”方能寻得。而这让少女稍感难以理解的话语，恰恰是她的祖父——帕斯卡莉娅口中的帕琴科先生所告诉她的。
脑海中仍残留着帕斯卡莉娅得意笑容的娜狄娅稍稍整理了自己的心情。
她将手轻放在胸前，安抚好了因为激动而变得杂乱无章的心跳之后平静地正视前方。
转眼间，她眼前的光景也经已由研究所银白色的吊顶天花变成了一个巨大而高耸的鸟笼。
在纯白无垢的背景衬托下，鸟笼的笼条显得格外稀疏、看起来也并没有本应拥有的功能。
初涉这个世界的少女很自然地对这奇异的光景产生了好奇、情不自禁地往那看似有几层楼高的鸟笼漫步走去。她的目光被眼前庞然的景观吸引着，跟随着那一根根形同虚设的笼条爬上了那编织着花纹的拱顶。
少女发现，如果没有这些笼条，这个鸟笼看起来就像是个普通的凉亭一般。
虽然如今疏落的笼条并不能阻止任何人的进出，但它们却在无形中筑起了一份无力的拒绝感——处在这一份情感对立面的却不只是任何人，而是整个世界。
在空旷的鸟笼之中，娜狄娅能听见的唯一的声音即是自己清晰的脚步声。
没有回音，也不存在任何位置感，就像是从脑海中响起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