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x傅红雪|不知乘月几人归16(3)
母亲可是周国公主,怎么不会?
言语低下去,有人一声打住,只道,通敌的罪名,乱说不得。
口风立马一转,有人道,若说这夏国新君也是来者不善,一临朝就搅得东宫同熠王伤了和气。
一母所出,也不过如此罢。
依我说,是东宫执拗了,监国这些年,一向颇令陛下赏识,他仍只管监国,由着熠王在边城磨砺一番,有何不可?
妇人之见。今日争的是代父出征,明日就要争太子之位了。
车马一远,重重纷纭抛在风里,一城的雨声又合拢来。
傅红雪打起车帘,踏下马车,车侍便来撑伞。
永嘉门下空了一会,旭凤从白茫茫的雨中走出来。
两人相视无言,待到近前,半句话未出口,傅红雪就打了个喷嚏,才抬起头来,又打了一个。
那日因着落雨,十七坊巷逛不成。傅红雪伤风,人还在车上,额头就滚烫起来。
旭凤一面抬手探了探他额上,一面向帘外吩咐回寒音寺。又轻声责怪,我就知道,这路小佳没个计较,你同他一处,想必没过什么好日子,若不然,怎么回来就病了。
傅红雪阖住眸子,倚窗听雨。仿佛无处不是妥帖的,因着妥帖,更觉杀意暗伏。
宣医官至寒音寺,问病,开方,煎药。僧人汲来山泉,熠王守在榻旁,投了几回帕子,敷在傅红雪额上。
傅红雪烧得不辨晨昏,只知雨落个不住。
梦的是归往夏都那途上,白日的荒,深夜的凉,乱石如牙,空枝如爪,嶙峋,狰狞,都硌在他骨头里。
他像又踏上一程回乡的路,尽头是大雪,是边城,他跪在停灵的大帐中,帐幕一开,立着长皇子。他还不曾同他相识,却爬起来一拥,扑在他身上。
窗上刀戟一明,窗下步声便乱,又生生把他唤回来,听得熠王步出竹舍,轻掩住门,低声分付行军之事。
傅红雪在如煎如焚之中,茫茫然念及永嘉门下朝臣的闲话,想起昔年东宫为夺去长皇子边防之任,不惜引周国来犯,反诬长皇子布防不力,熠王当年破阵,本是里应外合,如今若揭出这段缘故,太子要守住储位,必得以此为把柄,把熠王通敌的罪名坐实,则边城之军当可不攻自破。
只是此计太险,不敢擅自做主,他惦着天明了,就去见枢。
那夜无字上师在禅室打坐,有一人推门,立在室中道,不敢叨扰修行,我就长话短说。
上师眉目未开,声息未动。
那人道,你年当而立,俗家姓裴,是周国人。只因自幼久病,家中送你来寺中修行,求的是禳灾渡厄。无字上师治好了你的病,又教养你成人,你为报恩,舍了俗家,入了空门,上师圆寂之后,又扮作他的样子,为夏国做了暗哨。
白檀香徐徐燃着,香灰绽落,一室无言。
那人道,你家小主人身不由己,我不忍伤他,然而两国交战,事关存亡,我也不能容他。我知还有别人,只是他消息往来,你这里是独一处要冲,你不在,消息便不传,我当同他相安无事。那些人,也就相安无事。